我来到这里之前,我的过往,我的家,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我的确是生活在距今几百年之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是一个幸福的普通人,我的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回去,是吗?”
她把问题拆解得细碎,像一个溺水者,徒劳地想抓住任何一块儿浮木。
这一次,系统的回答稍稍快了一些。
【是。】
孟沅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颤颤悠悠地首着起身,却又随即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还好,还好……
还好那十八年的岁月,不是虚假的幻影。
系统似乎感知到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阈值。
这一次,它没有等待提问,而是主动做出了解释。
【部分记忆篡改,是为了保护既定历史线的收束,一个携带着完全精确历史记忆的未来干涉者,其行为具备极高的不可预测性,会引发世界线的剧烈动荡。】
【因此,在传送启动前,对宿主记忆中关于‘南昭’的部分关键节点进行了模糊化与错误信息植入处理。】
【孟沅,你所经历的一切,并非你正在改变历史。】
【…….你本身就是历史。】
【从你抵达南昭的那一刻起,凡你所行,皆为历史之真貌。你所认知的那个‘原主孟氏’的悲惨结局,只是一个为了降低你早期警惕性与反抗意志,而被植入的‘初始剧本’范本。】
孟沅瘫坐在地,呆呆地听着这些话。
所以,她挣扎求生的每一次心惊胆战,她最起初对谢晦的每一次虚与委蛇,她为自己每一次可能改变的历史节点而沾沾自喜,其实全部是在一个被预设好的、虚假的恐怖故事基础上,跳着一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
她是个傻子。
还是一个可怜到彻头彻尾的傻子。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她未来对这个系统以及谢晦的全部态度。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你让我过来,你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谢晦好,也不是真心想让这个王朝变得更好,对吗?”
这一次,系统更加沉默了。
那是一种漫长的,充满了计算与权衡的沉默。
大概过了十几秒,就在孟沅以为它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个机械音才重新响起。
【……是。】
虽然早己猜到,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孟沅心底最后一点儿微弱的信任还是彻底崩塌了。
是啊,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一个无私的、伟大的幕后黑手,会为了匡扶一个异世界的正义而来?
如果他真的高尚,又为何把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搞到这吃人不眨眼的古代来,叫她每天为了活命提心吊胆?
所有的解释,都可能是一层又一层的谎言。
它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
它所谓的‘保护’,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它所谓的‘历史’,没准也是它随口编造的。
解释权,永远在它的手中。
她是一个被蒙着眼睛的提线木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在一个设计好的舞台上,按照它给的错漏百出的剧本,卖力地演出。
巨大的、无法排解的荒谬感与被欺骗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
孟沅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挥掉了一旁架子上正在静静燃烧的鹤嘴铜香炉!
“哐当——”
香炉重重地砸在光洁的地砖上,滚烫的香灰与烧得通红的炭块儿西散崩裂。
紧接着,是她彻底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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