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精力去应付摇摇欲坠的朝局,去扮演那个谢晦不在,依旧能镇得住场子的皇后。
春桃她们的眼睛总是红红的。
她好几次在夜里醒来,都看到夏荷躲在殿外偷偷地哭。
桑拓和他手下的暗卫,把养心殿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任何可疑的视线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抹除。
所有人都很着急。
只有她,平静得象是在等待一场早就预知了结局的日落。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快临产时,政务就交给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以春桃为首的几个女官处理。
她会写好一道又一道的密旨,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演一遍,把谢晦留给她的权力,平稳地过渡下去。
她一日比一日憔瘁,镜子里的那张脸,陌生得象是另一个人。
美是依然美的,甚至比以往更甚,但那是一种剔透到近乎破碎的美,象一朵开到极致,即将凋谢的昙花。
凄婉,而没有生机。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直到谢晦失联的第六十三天。
这天下午,孟沅正在批阅奏折,桑拓的身影,如同一阵风,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殿内。
桑拓向来神出鬼没,但绝不会在没有紧急军情的时候,不经通报就闯入内殿。
孟沅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说。”。
桑拓单膝跪地,咬牙道:“回禀娘娘,有信使回来了,最新密报,陛下他因急于求成,孤军深入,中了突厥与西域联军的圈套,如今,围困于燕山峡谷之中!”
孟沅先是一怔,然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一阵轰鸣。
她手里的那支朱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朱红的墨迹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了一团刺目的鲜红污渍。
“咳……”
一股铁锈般的甜腥味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次的咳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撕扯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肺腑,象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娘娘!”
“主子!”
春桃她们的惊呼声中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慌。
孟沅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只是不住地咳嗽,咳得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呛咳后,她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温热的、鲜红的液体,喷洒在她面前雪白的奏章上,也溅落在了她素色的宫裙上,象一朵朵仓促绽开的、妖冶的死亡之花。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