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必须撑着,撑到那个孩子能自己站稳脚跟。
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是他作为她的男人,必须替她完成的责任。
在疯狂与清醒的夹缝中,孟沅死后的第三年盛夏终于来临了。
谢晦找齐了那张藏宝图上所有的东西。
寻宝的过程,是他亲手拉长的一场凌迟。
刚开始,他找得很快,急切地想要从她的遗物里汲取一丝活下去的养分。
但越到后面,他越慢。
他甚至害怕了,他怕找完了,这个她亲手为他搭建的游戏就结束了。
他们之间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也将彻底断绝。
可即使他把速度放慢到几天,甚至十几天才去找一件,那张小小的地图,也终有被走完的一天。
最后一个藏宝点,在太液池的那艘乌篷船里。
还是那艘船,当年他和她曾在这里雨夜观荷,被一场大雨困住,他生涩地想要亲吻她,却被她想方设法地躲开了。
如今,他独自一人,没有让任何内侍跟着,只是撑着一艘小舟,慢慢划向湖心那艘被藤蔓和水草半掩着的旧船。
船身依旧,只是覆了一层青笞,显得陈旧而孤寂。
他踩着晃悠的船板,躺了进去,躺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
他闭上眼,周围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雨夜重合了。
船蓬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湖面上氤氲着潮湿的水汽,空气里有荷叶的清苦味道。
一切都和六年前一样。
只是,船上没有了她准备的小兔子型状的奶冻、各色糕点和冰酪,没有了那盏昏黄的莲花灯,也没有了倚在船舷边,那个一边伸手去够荷花,一边回头对他笑的少女。
船里,什么都没有。
他根据图纸上最后的提示,在船舱的角落里摸索着,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暗格。
他的心跳得厉害,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期盼。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封信,安静地躺在那里。
信纸是她惯用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材质。
他展开信,熟悉的、张牙舞爪的字迹映入眼帘。
“谢晦,你这个大笨蛋!”
信的开头就是一句毫不客气地责骂。
“你是不是傻?批奏折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有毅力,找这些破烂玩意儿倒是起劲得很!我藏得这么隐蔽,你居然都找到了,我都替你累得慌!你说你是不是都把精力用在这些邪门歪道上了?你要是把这股劲儿全用在国事上,大昭早就天下太平了!笨蛋!蠢货!大傻瓜!”
谢晦看着,却不自觉地咧开了嘴,眼底泛起了一点湿润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