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兵甲碰撞的叮当声。
初战的混乱与血腥,像一盆冰水浇在陈到头上,彻底洗去了最后一丝穿越者的恍惚。
紧握着那柄染了血的环首刀,刀刃上黏腻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不是游戏,不是演习,而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他所在的这一个小队,在张飞狂暴的突击撕开敌军阵线后,勉强跟上了中军主力的步伐,算是击退了曹军前锋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收兵!清点伤亡!加固营寨!”
刘备不愧是打不死的小强,他的声音虽然有着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在略显疲惫的士兵中传递着主心骨的力量。
身上的皮甲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和泥泞,双股剑的锋刃上血槽犹湿。
但那双眼睛,在疲惫之下,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陈到看着刘备有些感慨,“这就是领袖的魅力吗?”
“我擦,就这么被他征服了?”
陈到很无语…
不可否认的是,刘备能在三国占有一席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到随着人群返回营寨,感觉双腿像灌了铅。
肾上腺素退去后,肩膀被刘备拍打的地方隐隐作痛,胃里更是翻腾不休。
既有初次杀人的生理不适,也有始终如影随形、仿佛渗入灵魂的脚臭余威。
“到弟!”
一声热情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陈到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刘备正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
待他走近,那股熟悉的、经过汗水和血腥“发酵”后更加复杂浓郁的体味,混合着那深入骨髓的脚臭本源,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再次精准地轰击在陈到的嗅觉神经上!
“呃…主公!”
陈到努力压下喉头的翻涌,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恭敬而非扭曲。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却被刘备一把抓住了手臂。
那手劲,依旧大得惊人。
“好小子!”
刘备用力拍打着陈到的臂膀,长髯随着他爽朗的笑声抖动。
“初临战阵,面不改色,还能替为兄整理甲胄,临危不乱!好!我没看错人!昨夜同榻,便知到弟是忠勇可托付之人!”
刘备笑得开怀,唾沫星子近距离飞溅,眼神真诚、热切,仿佛陈到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陈到:“……”
(内心疯狂吐槽:主公!您对“忠勇可托付”的考验方式是不是太独特了点?!用脚丫子生化攻击来考验忠诚度吗?!还有,您真的对您脚的味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
“主公谬赞。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幸赖主公与飞将军神威,将士用命,方能击退来敌。”
陈到巧妙地避开了“同榻”这个关键词,同时不着痕迹地、极其轻微地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刘备的“铁钳”中抽出来一点点,试图拉开那致命的嗅觉距离。
刘备浑然不觉,反而抓得更紧了,脸上满是欣慰。
“分内之事说得好!不骄不躁,沉稳有度!”
上下打量着陈到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衣甲,眉头微皱,
“可曾受伤?方才见你在阵中颇为勇猛,刀法使得有章法,是家传的武艺?”
受伤?陈到感觉自己最大的伤是内伤,是嗅觉系统的永久性创伤!
至于刀法…
纯粹是原主身体残留的本能和生死关头爆发的潜力。
陈到含糊道:
“谢主公挂怀,末将侥幸未伤。些许武艺,乃幼时乡间所学,粗陋不堪,让主公见笑了。”
一边回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刘备沾满泥泞、靴筒边缘似乎还在散发着可疑热气的战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