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战,实为保全实力,以待来时!夷陵已在我手,三峡门户已开,我军已占主动。只要守住此地,日后随时可再度东出!
反之,若主力折损于此,则万事皆休!”
张飞死死咬着牙,腮帮子肌肉紧绷,太阳穴突突直跳。
理智与情感在他心中疯狂厮杀。
陈到的话句句在理,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灭着他心中的躁火,但那巨大的不甘和复仇的渴望,又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退?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
如何面对大哥期待的目光?
如何告慰二哥的在天之灵?
进?万一…万一真的兵败城下,或者导致北路崩盘…那后果…
这种极端艰难的战略抉择,对于性情刚猛、习惯了一往无前的张飞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高声禀报:“三将军!陈将军!成都丞相又有紧急书信到!是给二位将军的!”
“快拿进来!”张飞猛地抬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名信使快步进入,呈上又一封密信。火漆是诸葛亮的独特印记。
张飞几乎是抢过信,迫不及待地撕开,与陈到一起观看。
诸葛亮的信很长,字迹一如既往的从容稳健,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峻。
他在信中首先再次强调了曹魏两路大军压境的严重性,指出曹真对上庸志在必得,攻势极猛,刘封兵力不足,求援信已如雪片般飞往成都。
汉中方向,司马懿虽似佯动,但诸葛亮不敢有丝毫大意,已抽调部分预备队增援各处关隘,压力巨大。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到了东吴的增援。“江东震恐,援军毕集,秭归已成泥潭。亮料定,孙权必严令陆逊死守,以待我军久攻疲敝,或水路夹击。”
然后,诸葛亮给出了他基于全局的判断和建议,但他并未直接下达命令,而是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前线的张飞和陈到:
“…飞、到二位将军:前线情势,瞬息万变,亮远在成都,难窥全貌,不敢遥制。
然,纵观全局,利弊昭然。进则或有侥幸之机,然风险巨甚,恐全军陷于荆西,而北线崩坏。
退则虽暂弃秭归,然可保主力无虞,稳固夷陵,震慑江东,更能即刻回师应对北疆危局,保社稷根本。”
“…然,退兵之举,关乎军心士气,亦关乎国策转向。
若退,需防陆逊趁势反扑,需稳扎稳打,万不可演变为溃退。夷陵之地,必须牢牢扼守,此为日后再度东出之基石。”
“…无论进与退,亮与陛下皆信二位将军能临机决断,以大局为重,以社稷为重。盼速决之,并将决议火速报于成都…”
信看完了。
帐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诸葛亮没有强令他们撤退,而是将这千钧重担,彻底压在了他们二人的肩上。
这份信任,沉重得让人窒息。
张飞缓缓放下帛书,脸上的狂躁和痛苦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近乎悲壮的神色所取代。
他抬起头,望向陈到,声音嘶哑:“叔至…孔明…和大哥…把决定权交给俺们了…”
陈到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三将军。进与退,皆在我二人一念之间。”
张飞不再说话,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帐门口,掀开帐帘,望向外面忙碌的军营。
望向远处长江的方向,望向那看不见的秭归和更北方曹魏大军压境的烽烟。
他的背影,如山岳般沉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到也没有催促,他知道,这是张飞必须自己完成的蜕变。
许久,许久。
张飞猛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所有的挣扎、不甘、狂躁都已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