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荆州一战,虽得江陵等地,然损兵折将,更失盟友,可谓惨胜如败!今夷陵要隘,已入我手,三峡门户,为我所扼!吴主试想,若他日曹魏再度兴兵犯境,是自付能独力抗魏?还是指望我大汉会不计前嫌,越境千里,为背盟之人火中取栗?”
“若我大汉选择坐山观虎斗,待曹魏与江东两败俱伤,再顺流东下,收取渔利,吴主又当如何自处?” “若我大汉与曹魏竟暂时媾和,共击江东,以报昔日荆州之仇,吴主可能挡两国之兵?!”
一连三个“若”,如同三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向东吴君臣最脆弱的战略神经!描绘出的未来图景,一个比一个可怕!将东吴彻底置于两强夹缝、左右挨打的绝望境地!
“狂妄!” “危言耸听!” 主战派官员纷纷怒斥,但声音中却透着一丝色厉内荏。因为邓芝说的,正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可能!
“邓芝!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妖言惑众!”全琮再次怒吼,“我江东带甲百万,舟船万里,岂惧汝等威胁!陛下,不如斩了此獠,正好与刘备宣战!夺回夷陵!”
“全将军好大的杀气!”邓芝毫不畏惧,反而迎上全琮的目光,“只是不知,将军之勇,比之曹真十万大军如何?比之我张车飞丈八蛇矛如何?将军欲战,可自提一军,去夷陵城下,问问赵子龙手中的龙胆亮银枪答不答应!去汉中故地,问问陈叔至的白毦精兵答不答应!”
他猛地转向孙权,语气恳切却暗藏机锋:“吴主!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芝今日之言,虽不中听,却句句出自肺腑,为江东计耳!继续与大汉为敌,则西线永无宁日,北疆强敌环伺,江东双拳难敌四手,纵有长江之险,亦难逃覆巢之危!此乃取死之道也!”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就连最激进的主战派,也被邓芝这连消带打、既陈利害又示实力的方式,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孙权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一直沉默的诸葛瑾此刻出列,拱手道:“陛下,邓尚书之言,虽显直率,然并非全无道理。两家继续交兵,实非江东之福。若能罢兵修好,至少可免西顾之忧。”
老臣张昭也叹了口气,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蜀汉新胜,士气正旺,且有地利。我大军新疲,骤起战端,确非良策。”
主和派的声音开始出现。
邓芝见时机成熟,终于抛出了诸葛亮的真实方案:“吴主!诸位!我诸葛丞相深知,两家恩怨已久,裂痕难弥。然放眼天下,曹魏方为心腹大患!故丞相提议:往事已矣,暂且不究。你我两家,不如务实一些!”
他伸出手指,清晰说道:“即以当前实际控制之界,我大汉保有夷陵,吴主保有江陵及荆州其余郡县。以此为界,互不侵犯,罢兵息战!同时,重启边境互市,使民得休养。并相约,共抗曹魏!曹魏攻汉,则吴袭其淮泗;曹魏攻吴,则汉出秦川牵制!如此,则两国皆安,霸业可图!此乃真正于双方有利之上策!望吴主明断!”
“以夷陵为界,互不侵犯,共抗曹魏!”
这十二个字,如同惊雷,在大殿中回荡!
这是一个务实的、甚至有些屈辱的(对东吴而言)方案,但它却提供了一个摆脱目前战略困境的出口!承认既成事实,换取西部边境的安宁,并得到一个潜在的、对抗曹魏的盟友(或至少不是敌人)。
是继续为了面子和一个难以夺回的夷陵,赌上国运与两个强邻同时为敌?还是暂时咽下这口气,承认现实,换取喘息之机,甚至可能联手从北面获取补偿?
孙权的脸色变幻莫测,殿下的群臣也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和窃窃私语中。
主战派不甘,主和派心动,更多的人则在观望孙权的决定。
压力,完全来到了孙权这一边。
邓芝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吴主的决断。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剩下的,就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