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拨款,初期需要自筹,但要干净,不能授人以柄…”
他将这些零零碎碎的想法,用还能勉强动弹的手指,蘸着水,艰难地在床板上划写,等萧彻回来后再详细商讨。
墨先生则默默地提供了另一重保障。他利用采药行医的便利,成为了一个绝佳的信使和中间人。他的药庐,渐渐成了那些收到铜钱、心怀志忑却又渴望改变之人,与萧彻秘密接触的据点。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药庐油灯如豆。
萧彻、裴九霄(被扶着靠坐在榻上)、墨先生,以及另外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一个是那日修补马鞍的镖师,名叫雷震,因不肯替某个权贵运送脏银而被构陷,家破人亡,对朝廷鹰犬恨之入骨。 一个是退役的老兵,姓胡,大家都叫他胡老头,战场上丢了一只眼,退役后生计艰难,却有一身操练士卒的本事和耿直的脾气。 最后一个,竟是那个瘦小的扒手,名叫侯三,手法精妙,对京城三教九流、街巷阡陌了如指掌,只因偷了一个东厂档头爱妾的簪子而被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
这三个人,是经历了初步观察和试探后,最早表明心迹、愿意追随的核心人手。
“…北镇抚司的牌子,暂时不能亮出来。”萧彻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现在,就像冬天的草籽,埋在土里,不能冒头。”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不会引起注意,却能让我们暗中行事的名目。”裴九霄接口道,声音虽弱,思路却极清晰。
“叫‘清洁堂’如何?”侯三眨巴着眼,“专替人清扫麻烦,听着普通,也好接生意掩人耳目。”
雷震皱眉:“太市井,不够大气。”
胡老头嘬着旱烟:“叫‘振武社’?老头子我还能帮着操练几个好小子出来!”
最终,几番商议,暂定名为“靖安社”,取“靖平地方,安护百姓”之意,听起来像个普通的民间互助社团或镖局分号。
“初期,我们只做三件事。”萧彻左手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划过,“第一,搜集曹吉祥及其党羽不法之证,尤其是与妖道、古墓、邪术相关的,要铁证。第二,暗中保护那些被东厂迫害、或是敢于上书直言的清流官员及其家眷。第三,自筹经费,接一些护送、探查的‘生意’,但要严格筛选,绝不碰脏活。”
“情报由侯三负责,串联市井,建立线网。雷震,你身手最好,负责遴选可靠人手,进行训练和护卫行动。胡老,您经验老到,负责操练和纪律。”裴九霄分配着任务,“墨先生,暂时作为我们的联络点和医官。而我…”他苦笑一下,“暂时只能动动嘴皮子,分析分析情报卷宗。”
一个简陋却目标明确的架构,就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悄然成型。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锦衣华服,只有几个被命运摧残过、却心藏火种的人,和一个沉重无比的誓言。
“靖安社”,这个如同草籽般渺小的名字,从此埋入了京城黑暗的土壤之下。
它能否冲破重重阻碍生根发芽,能否真正成长到足以撼动巨奸的地步,前路未知。
但至少此刻,在这间飘着药香的小屋里,守护京城的职责,不再是一句空话。
它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