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熬成兔儿红。放榜那天,她真考了第一,可名额却被镇长的小女儿顶了——人家交了三担白米的“建校费”。那天她回家,把奖状折成小船,放进河沟里,看它打了个旋儿,就被水草缠住,再没漂起来。
“机会是块饼,”她在心里狠狠咬字,“可有人天生站在灶台边,有人站在河对岸。”
可她仍旧不敢把“公平”两个字吐掉。她怕吐掉了,自己就连恨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
“老天给的机会确实一样多,只是有人伸手就能抓到,有人得先学会在泥里憋气。”
说完,她自己苦笑。这一笑,嘴角扯出两道白痕,像晒裂的田埂。
远处传来收工的锣声,当——当——当,敲得人心口发空。七七把镰刀插进泥里,扶着腰往田埂上挪。阿斗蹲在树荫下等她,手里捏着一只蚂蚱,蚂蚱的腿一蹬一蹬,像要挣脱,又像在撒娇。七七走过去,阿斗把蚂蚱举到她眼前,含糊不清地说:“七……七,给……给你玩。”
那一刻,七七忽然觉得,也许老天给阿斗的公平,藏在他那双永远学不会算计的眼睛里——他看不到租子、看不到工分、看不到镇长家的白米,他只看到她累,所以把唯一能抓住的小虫子递给她。
她接过蚂蚱,轻声对自己说:
“公平不公平,都是以后的事;先把今天熬过去,才算数。”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插在干裂的土地上。
七七低头,看见蚂蚱在她掌心蹦了一下,又一下,像极了一颗不肯死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