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我等你。”
礼毕,七巧拉着弟弟妹妹去烧纸。七七落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人站在雨里,军装被雨水浸出更深的颜色,像一块沉默的碑。他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里有谢意,也有“放心”。
纸灰盆前,七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还是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透明水果糖。她一颗颗分给大家,最后把剩下的两颗塞进七七手心:“含一颗,嘴里甜了,心就不苦了。”
糖纸剥开的脆响混在雨声里,像旧屋门轴吱呀一声被推开。七七含着糖,舌尖尝到酸酸的橘子味,眼泪终于滚下来,却带着笑。
七巧伸手,把三个弟妹一起搂住,四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她低声说:“爹走了,妈病着,可咱四个还在。今天能碰到一起,就是咱家最大的喜事。”
雨还在下,纸灰被雨水打湿,变成小小的黑色雪片,落在他们脚边。七七却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进了童年——那时候爹还在,妈没病,四个人挤在一张炕上,分一颗糖都能笑半宿。
她伸手,握住大姐粗糙的掌心,又握住二姐的,最后握住弟弟的。四双手在雨里攥在一起,像四股细绳,重新拧成一根扯不断的缆。
回去的路上,七巧说:“今晚都别走了,去我租的小屋,姐给你们摊韭菜盒子。辰辰念叨一年了,说就想吃咱妈以前做的味儿。”
七音接话:“我带了两瓶桂花酿,去年自己酿的,小七你最爱喝。”
七辰蹦跶着去拦车,回头冲七七喊:“姐,我给你占了副驾驶!你不是说晕车吗?”
七七站在雨里,看着三个背影,忽然觉得胸腔里那口憋了多年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小跑两步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
“姐——多放鸡蛋!我要吃两张!”
雨声很大,她的声音更大,像要把这些年缺席的烟火气一次性全补回来。
七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圈深色的圆。她原本只是低头抹泪,可越抹越多,最后干脆蹲下身,把脸埋进掌心,肩膀一耸一耸,像要把这些年咽下去的委屈、感激、思念,全都哭出来。
灵堂里本就低低的啜泣声被她这一带,瞬间决堤。逝者的老伴——那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姨,原本只是无声地掉泪,此刻也“哇”地一声扑在棺沿上,一声“老太婆你怎么就走了啊”喊得撕心裂肺。旁边几个穿孝服的年轻晚辈,跟着跪成一片,哭声此起彼伏,像潮水拍岸。
就在这潮水中央,七七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蹲着——她得站起来,她得替那位军人,替那位曾替她挡过风的“叔叔”,撑住这一片白。她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起身就往女宾席走。可跪久了腿麻,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胳膊却被人稳稳托住。
抬头,正对上那身笔挺的军装。军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她身侧,帽檐下的眼眶红得吓人,却硬撑着没让泪掉下来。他一只手托着她胳膊,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指。
“手怎么凉成这样?”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你们几个,去把外套拿来!”
后排两个小战士“刷”地立正,转身就跑。七七想摇头,说自己不冷,可牙齿直打颤,一句整话也挤不出。军人干脆把她的双手包进自己掌心,掌心全是硬茧,却烫得惊人。那一瞬,七七忽然想起当年那杯热豆浆——原来他的温度一直没变。
“听我说,”他低头,声音压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前面路还长,别在这儿把力气哭完。……你们,去饭店吧。”
最后一句,他抬高了音量,却是对着女宾席说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婶子愣住,互相看看——按规矩,出殡前孝子孝女得一直守灵,哪能先离?可军人又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老太太生前最疼晚辈,她要是看见小姑娘哭晕在这儿,得骂我招待不周。去饭店,把热汤热饭备好,让远道来的亲人都吃一口,她才能放心。”
这话一出,几位长辈眼泪又涌上来,却再没人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