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到新房,电梯里满满当当塞了三趟。门一开,阳光哗地涌进来,照在客厅的木地板上,像铺了一条金毯子。三姐把绿萝先摆到南向窗台,撸起袖子就擦灶台面,一边擦一边指挥:“锅铲挂左边,米桶放右手,米桶盖贴个‘满’字,图个吉利!”弟弟原本心里还悬着算盘,被这一通热闹一冲,忍不住咧嘴笑,跟着把一箱箱书码进书房,背脊上渗出热汗,却觉得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中午,三姐没让叫外卖。她从保温袋里掏出自家腌的酸豆角、卤牛肉,加上早晨和好的面,现场擀皮,包了一百来个饺子。灶台上同时开两火,一锅煮饺子,一锅煎饺,油花噼啪,白汽翻滚。弟媳下班推门进来,直接被香味撞了个满怀,愣在门口,高跟鞋都忘了脱。三姐冲她招手:“快来,第一锅饺子给新灶王爷尝鲜!”
饭桌上,没有高脚杯,只有印着“福”字的搪瓷碗。弟弟给每人倒了一杯自酿的梅子酒,酒液在杯里晃,像一汪小小的月亮。三姐举杯,声音脆亮:“生意今儿赔,明儿赚,咱家人热热乎乎在一起,就是铁饭碗!来,为新灶开火,为老灶续火,干!”
“当”的一声脆响,四个杯子撞在一起,热汽扑了满脸。弟弟一口饮尽,辣得直吸气,却觉得那股热从喉咙一路烧到丹田,把连日来的寒意烧得噼啪作响。他转头看弟媳,发现她眼角亮晶晶,像盛着两颗小小的太阳。
那天夜里,弟弟把最后一箱书码好,顺手抽出最上面那本旧账本。翻开,扉页上不知何时被三姐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火先旺,心先热,钱自然就来了。”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窗外,秋风吹得新小区的银杏叶哗啦啦响,像无数枚小铜钱,从天上往下掉。他轻轻合上账本,对着客厅那盏暖黄的灯,小声应了一句:
“姐,火我点着了,你就瞧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