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得方方正正,像给将军递上的佩剑。
闺女笑她:“妈,您这是怕我闲着长蘑菇?”
七七也笑,眼角堆起千层褶:“干净人住干净屋,住久了……就不想走了。”
饭店里锣鼓喧天,七七盯着满桌大鱼大肉,筷子却怎么也伸不出去。她惦着家里那几扇窗——向阳的、背阴的,此刻一定被擦得透亮;茶几底下攒了十年的旧报纸,大概也被码得整整齐齐。
她甚至能想象出闺女干活的样子:头发胡乱一挽,袖子撸到肘弯,一边哼歌一边把地板拖得能照见自己的皱纹。
阿斗拿肘子碰她:“老太婆,发什么呆?吃啊。”
七七抿了口果汁,甜得发酸,她低声说:“咱早点回,别让人等。”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七七越走越快,到门口却猛地刹住脚——
地板果然亮得晃眼,阳台的绿萝喝饱了水,正颤颤地冒新芽。
闺女坐在旧藤椅里打盹,书扣在胸口,是七七年轻时最爱的《山海经》。
那一刻,七七忽然觉得,这屋子像一棵被移走又栽回来的树,一夜之间重新扎了根。
她没敢叫醒闺女,只轻轻把外套搭在那瘦削的肩上,像给一只归巢的鸟盖上柔软的羽毛。
夜里,七七背对着老伴,声音轻得像蚊子:“阿斗,你说……要是我明天把她的行李藏进最里头的柜子,她是不是就走不成了?”
阿斗闷笑:“你呀,年轻时藏她书包,老了还藏行李箱。”
七七也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
她知道闺女终究还要飞,可只要屋里保留这一尘不染的模样,燕子就算出去绕天绕地,也总会认得回巢的路。
窗外,七月初七的牛郎织女星刚好升到中天,一道淡淡的银河像被谁悄悄擦过,亮得发白。
七七在心里许愿:
“让她多住几天吧,哪怕多一个晨昏——
七七把这话在心里碾了上千遍,每碾一次,都像有钝刀子在竹篾上拉一道口子,毛刺刺地疼。
闺女回门那天,女婿小赵也跟着来了。穿着一身新得发亮的卫衣,脚上的限量版球鞋白得晃眼,一进门就喊:“妈,我给您带了网红奶茶,加芝士的!”
七七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没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眼睛往下一扫,袋子里的奶茶杯壁凝着水珠,像极了他手里那把始终晾不干的汗——花里胡哨,却一点热气都没有。
饭桌上,阿斗客气地问:“小赵,最近忙啥项目呢?”
女婿挠挠头,笑得一脸无所谓:“还没找到合适的,先歇歇,反正我妈有退休金,养我半年不成问题。”
话音没落,七七手里的汤勺“当啷”碰了碗沿,清脆一声,像敲在脊梁上。她抬眼,看见闺女正给小赵夹菜,筷子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一瞬,七七胸口堵得更厉害——自己捧在手心二十多年的姑娘,如今倒去夹别人的“软饭碗”。
夜里,闺女在厨房帮洗碗,七七站在后门,压低了嗓门:“他准备歇到啥时候?你妈能养他一辈子?”
闺女甩着手上的泡沫,声音比泡沫还轻:“他说想考个证,先过渡……”
“过渡?”七七冷笑,“我年轻那会儿,下岗潮,厂里一个月发二百块生活费,你爸去码头扛包,我凌晨四点起来炸油条,冬天手上全是口子。我们跟谁说过‘过渡’?男人家顶天立地,天塌下来也得用肩膀扛,不是靠妈扛!”
她越说越激动,手里抹布拧成了麻花,水滴滴答答砸在脚背,像给心里那团火浇油。
闺女垂着头,半天憋出一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时代再变,脊梁骨不能弯!”七七把抹布啪地摁进盆里,水花四溅,“我嫁闺女,不是嫁儿子!他要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将来拿什么养你?拿什么养孩子?难道让我外孙一出生就喝西北风?”
第二天一早,小赵还在客房蒙头大睡,七七已经拎着菜篮子回来。她把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