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萝卜、玉米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动作很重,像在摔打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阿斗劝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你别硬拧。”
七七瞪他:“拧?我这是救命!再不管,闺女就得跟着喝一辈子稀的!”
她打定主意,不再把话窝在肚里。
傍晚,女婿刚打完游戏下楼,七七把一摞招工传单拍在茶几上——
“送外卖、跑滴滴、仓库分拣,哪个不要人?想考证也行,白天干活晚上学,学费我出!但有一条:不能再拿你妈的钱当奶嘴!”
小赵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妈,我……我干不了苦力……”
七七盯着他,目光像两根钉子:“苦力?你爸当年在井下挖煤,肺里吸满粉尘,供你读完大学。你现在跟我说干不了?男人不是拿文凭当饭票,是拿汗水当通行证!”
空气一下子凝固,连钟表的滴答都像被掐住脖子。
闺女站在楼梯口,眼圈发红,却第一次没替丈夫开腔。
夜里,七七躺在床上,听隔壁客房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声音。
阿斗叹气:“你把话说狠了,万一闺女也跟着走……”
七七望着天花板,声音发颤:“那就走。鸟窝再暖,也养不住不肯扑棱翅膀的鹰。我宁愿她哭一场,也不愿她一辈子在泥潭里笑。”
凌晨四点,她起身去厨房发面,蒸了一笼闺女最爱的韭菜鸡蛋包子。
天蒙蒙亮,门口出现两个行李箱。小赵眼下挂着青影,声音沙哑:“妈,我……去广州,同学介绍了个电商仓库的活儿,先干着。”
七七没看他,只把热乎乎的包子塞进闺女手里,袋子外层的保鲜膜上凝着水珠,像夜里偷偷掉的眼泪。
“路上吃。记住——”她顿了顿,目光穿过女婿,落在闺女脸上,“男人的脊梁,是女人最硬的靠山。靠山要是塌了,再甜的奶茶都会变成苦水。”
车子启动那一刻,七七背过身去,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她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人,甚至得罪闺女。
但她也知道,有些狠话今天不说,明天就得用闺女一辈子的委屈来还。
风把门吹得咣当响,阿斗给她披上外套。
七七望着远处泛白的天,轻轻呼出一口气:
“养女儿,不是给她一辈子的伞,是教她看天要下雨的时候,自己找屋檐。
至于男人——”
她咬咬牙,“连屋檐都扛不起,还谈什么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