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假意翻身,把脸埋进父亲沾满夜露的棉袄,闻到一股混合着竹叶、血腥味和生姜末的凉气——那成了她一生里对“父亲”二字最具体的嗅觉记忆。
如今,父亲已去世十年。坟头就在那片竹林边缘,春雨一淋,新笋便拱破黄土,像替他继续守望村里的阡陌。七七在城市里做口腔医生,每天给病人开拍片、打麻药、做根管,她见惯了对着镜子惊呼“医生我疼得想跳楼”的白领,也见惯了对麻药过敏、攥着手机边哭边给家里打电话的大学生。可她总会在某个深夜,当治疗椅上的病人因为麻药起效而长舒一口气时,忽然想起父亲——那个连两粒止痛片都舍不得买、把痛嚼碎了咽进肚里的男人。她想象如果当年有人给父亲打一支麻药,让他好好睡一觉,他会不会在梦里笑出声?会不会在梦里不再盘算水渠、公积、口粮,而只是抱紧自己的孩子,像抱紧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雨声渐歇,七七把脸贴回枕头。牙痛仍在,却仿佛被父亲的影子接过一半。她仿佛听见二十年前那片竹林里被风撕碎的低吼,穿过城市的钢筋与玻璃,轻轻落在她耳畔,像一句迟到的安慰:
“疼就哭吧,孩子,可哭完别忘了把灯点亮——还有人在黑里等你领路。”
她伸手摸向床头柜,按下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她铺开便签,写下明天要回访的几个小患者的名字:村东刘婶的孙女、矿难遗孤小栓、还有乡里扶贫档案上那一串因龋齿发炎却没钱做根管的儿童。写完,她把便签贴在胸口,像贴住一枚从父亲掌心传来的、带着竹叶味的止痛片。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灰白攀上天际,她轻轻阖眼,这一次,疼痛终于退成遥远而暗哑的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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