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出发大厅，人声鼎沸。巨大的落地窗外，飞机起起落落，但引擎的轰鸣声被处理成一种低沉的、持续的白噪音，缺乏远近层次感。
胡一菲挽着曾小贤的手臂，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曾小贤则是一身崭新的休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像两个准备被导出到新场景的模型。
“林浔！”胡一菲看到走过来的林浔，松开曾小贤，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依旧十足，但触感反馈有些延迟和冰冷，“我们走了啊！去北欧！曾小贤这货终于踩了狗屎运，混上电台外派记者的名额了！老娘正好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监督他，省得他出去祸害国际友人！”她说着，瞪了曾小贤一眼，眼神犀利，但背后的情感渲染层似乎有些淡薄。
曾小贤立刻凑过来，点头哈腰，动作略显浮夸，像在努力驱动一个占用资源过多的表情包：“是是是，领导指示得对！林浔，保重啊！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了，哥请你来玩！包吃包住！保证让你体验纯正的…呃…北欧风情！看极光！吃鲱鱼罐头！保证终身难忘！”他挤眉弄眼，试图活跃气氛，但周围的空气依旧冰冷沉重。
林浔看着他们，脸上肌肉牵动了一下，似乎想尝试扯出一个符合场景要求的“送别笑容”，但最终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提了提，弧度冰冷得近乎嘲讽：“一菲姐，曾老师，一路顺风。北欧…挺好的。”
他的声音平稳，词句正确，却像读出了一段与当前情感毫无关联的代码。
“行了，别整那么伤感。”胡一菲摆摆手，眼神试图柔和下来，但效果像是加载缓慢的纹理，“公寓…就交给你了。有事打电话，别自己硬扛。”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像是调低了音量滑块，“宛瑜…美嘉…展博…关谷…子乔…都走了，现在我们也…林浔，照顾好自己。”她难得地流露出温情，但这温情像是隔着冰层传来的微弱热量。
“放心吧，一菲姐。”林浔点了点头，动作幅度精确到毫米。
“走了！”胡一菲挽起曾小贤，潇洒地挥挥手，转身汇入安检的人流。
曾小贤也回头对林浔做了个夸张的飞吻动作。
林浔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略显模糊的人潮中逐渐变小、分辨率降低，最终彻底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那片过曝的白色光芒里。机场的广播声、人声仿佛被静音处理，世界再次变得空旷而寂静，只剩下空调系统制造的、恒定的冰冷气流声。
他站立的地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以肉眼难以察觉的方式变得越发锃亮、冰冷，倒映着顶棚惨白的灯光，却照不出丝毫温暖的痕迹。
他就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干冰，持续地、无声地向外散发着寒意，抗拒着任何形式的热量交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