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家。早上,他跟着炎耀炎昭一起背单词,背累了就帮着剥蒜,小手冻得通红也不吭声;中午,李秀莲总多给他盛半碗饭,碗底藏着块肉或一个蛋;晚上,三个孩子挤在阁楼的小书桌上写作业,台灯的光晕里,偶尔传来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首安静的歌。
街坊们的照顾更是细致。张大爷每天早上往医院送小米粥,说“病人喝这个养肠胃”;刘婶晚上来店里帮着洗碗,边洗边给小宇讲题;连平时最调皮的小胖,都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他一半,说“吃甜的就不想哭了”。
一周后,小宇的爸爸能说话了。王铁柱带着小宇去医院,病房里,男人枯瘦的手攥着儿子的手,眼泪把枕头都洇湿了:“爸没用……让你跟着遭罪……”小宇却晃着手里的新棉鞋笑:“爸,我有新鞋了,还有热汤面吃,炎耀弟弟他们对我可好了。”男人看着儿子袖口过长的蓝色棉衣,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回店的路上,小宇蹦蹦跳跳的,棉鞋踩在地上“咚咚”响。“我爸说,等他好了,就来老灶台帮忙,他会修水管,还会砌”他仰着脸对炎耀说,眼睛亮得像星星,“到时候,我让他给咱修个大蒸笼,一次能蒸一百个醒狮酥!”
炎耀笑着点头,突然发现,小宇的眼泪好像少了,笑容多了,连走路都带了点蹦跳的劲儿,像株被雨水浇过的小苗,慢慢挺直了腰。
傍晚的老灶台,夕阳把阁楼的窗户染成了金红色。小宇正帮着炎昭揉面,面团在他手里转得不太熟,却格外认真;炎耀在旁边炸麻叶,油香混着面香飘满了院;李秀莲站在灶台前,往砂锅里加了把枸杞,说“给小宇他爸补补”。王铁柱蹲在院里抽烟,看着这一幕,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映得他脸上的纹路都软了。
或许生活总有突如其来的难,像冬天的寒风,能吹得人睁不开眼。但总有那么些人,那么些暖,像老灶台的热汤面,像不合身的新衣服,像带着余温的棉鞋,把这些难一点点焐化,变成泪里的甜,苦里的暖。
就像此刻,阁楼里传来三个孩子的笑声,混着灶上汤沸腾的咕嘟声,在暮色里漫延开——这声音,比任何祝福都实在,比任何承诺都暖心,告诉每个正在经历难的人:别怕,总会有人给你递一碗热汤,总会有地方让你卸下所有慌,把眼泪擦干,再笑着往前闯。
而那碗带着卤肉、大虾和干贝的热汤面,早已不止是一碗面,它是街坊的情,是陌生人的善,是这烟火人间里,最朴素也最动人的温柔,能让每个尝过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想起时,心里仍会泛起热乎的暖,和一点点咸咸的、带着泪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