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眼中猛地窜起一簇亮火,先前的轻慢瞬间被狂喜吞噬,像是骤然窥破了地狱的机关,忙不迭膝头一软跪伏在地,裙摆扫过金砖的声响都透着急切的谄媚:“臣妾懂了!这就遣人给阿玛递信,催着他们往死里整甄家——流放都算轻的,定要斩草除根!叫甄嬛亲眼看着娘家覆灭,让她知道没了靠山,在宫里就是任人搓揉的泥!”
宜修望着她这副急吼吼咬人的模样,嘴角终于扯开一抹真切的笑,那笑意顺着眼角的褶子爬开,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寒,连握着茶盏的指节都因压抑的兴奋显出几分僵硬。她漫不经心地抬手挥了挥,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有这份狠劲便好。”话音顿住,指尖在膝头锦缎上狠狠划过,像是在剜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裹着刺骨的寒意,“太后和皇上逼着本宫护她胎气?呵,若她自己身子不济,经不住半点风浪,最后落个一尸两命……那便是她命贱,怨不得旁人下手狠。”
瓜尔佳文鸳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随即被更甚的恶意烧得心头发烫,忙不迭磕头道:“娘娘圣明!五六个月没了,她不过是疼一场;可若熬到七八个月,孩子都能看出眉眼了再没——那才是剜心剔骨的疼!到时候她哭瞎了眼,也只配落个‘福薄压不住胎’的名声!”
宜修猛地抬眼,眼中的赞许混着戾色,像看一件称手的凶器:“很好,你总算学会往人心最疼的地方扎了。”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寒凉半点浇不灭眼底的毒火,“那就让她再多活几个月,等孩子长全了模样,再让她尝尝从云端跌进地狱的滋味——也算给了她‘母子一场’的体面,省得日后有人说本宫连这点‘慈悲’都吝啬。”
养心殿的窗扇半开着,风卷着殿外的热浪涌入,却吹不散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带来的滞闷。皇帝捏着朱笔的手越收越紧——满纸皆是弹劾甄家的字句,贪墨、结党、私通外臣,七分真三分假搅缠在一起,像团浸了脏水的棉絮,死死堵得人胸口发闷。苏培盛垂手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敛得极轻,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瞥着皇帝愈发沉凝的脸色。
“砰”的一声重响,朱笔被狠狠掷在案上,墨汁溅在明黄奏折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黑渍。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盛满怒意:“甄远道真是好大的胆子!朕念他是甄嬛的父亲,一再容让,他倒越发不知收敛!”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侍女轻柔却恭敬的通报:“华妃娘娘带着小格格求见,敬妃娘娘也带着六阿哥在殿外候着。”
皇帝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稍缓:“让她们进来。”
门帘被轻轻打起,年世兰抱着温宜走在前面,石榴红撒花宫装衬得她面色明艳如霞;身后的敬妃一身月白绣兰宫装,牵着穿宝蓝小袍的弘景,小家伙手里攥着个木雕小老虎,眼神清亮却透着几分怯生生的规矩。年世兰刚进殿便觉出气氛不对:案上奏折堆得老高,皇帝眉宇间凝着未散的怒意,瞬时便猜中是为了甄家的事,当下不动声色地给敬妃递了个眼色。
两人先屈膝行礼,年世兰刻意放柔了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敬妃妹妹说许久没带弘景给皇上问安,今日天不算顶热,便一同过来了。温宜这丫头一早也念叨着要找皇阿玛呢。”说着把温宜往前递了递,“温宜,叫皇阿玛。”
温宜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朝皇帝伸去,含混地喊了声“阿玛”,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响了两声;弘景也跟着规规矩矩屈膝,奶声奶气地请安:“儿臣弘景,给皇阿玛请安。”两个孩子一软一糯的声音,倒让殿内紧绷的空气稍稍松快了些。
皇帝伸手先接过温宜,指尖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又看向弘景,招手道:“弘景也过来,让皇阿玛瞧瞧。”弘景怯生生地走到案前,把手里的木雕小老虎递过去,小声说:“皇阿玛,这个给您,师傅说老虎能护着人。”
皇帝接过小老虎,见木雕打磨得光润细腻,眉眼处还透着孩子气的认真,眼底的怒意淡了几分:“咱们弘景有心了。近来跟着师傅读书,可有长进?”
弘景刚要开口,年世兰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