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活得最久的那个。”
风起,吹乱她鬓边银丝,如翻动旧日信笺。她忽然笑了,笑中带泪,凄然如秋叶飘零:“她是个有福的,比我能熬,也比我能放。如今她走了,倒像是把最后一点旧日的影子,也带走了。”
她旁人只道她看破了,其实她心里明白:入道观,不是为了清修,也不是为了避世。是为允礼留一条路。
那时他尚小,宫里局势未明,乌雅沉璧已掌了权,对允礼始终冷淡,甚至隐隐透着不容。她知道,自己若还留在宫中,不但护不住他,反倒会成了他的累赘——一纸诏书,一杯茶,便足以要了他的命。
自先帝驾崩后她递了出家的折子,只说心向黄老,愿往京郊清修。沉璧准了,无人多问。她换下宫装,剪了发,进了这道观,从此日日诵经,夜夜对灯。不是求解脱,是求安稳——只要她不在宫里,允礼便少一分危险。
她不再与宫中往来,不寄信,不问安,连节令礼数也一概推了。怕的不是自己,是怕牵连。每月初一,她会点一炷香,不拜神,不祈福,只静静看着烟升起来,心里默念一句:他如今,该长高了些罢。
她没想过重逢,也没想过他懂不懂。她只知道,只要他好好活着,这道观里的清冷,便不算什么。
风拂过檐下铜铃,轻响一声。她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如旧,云走如流。
顿了顿,声音低得几近耳语,却字字如钉,敲进寂静的空气里:“斯人已逝,留这世上的人,反倒更难熬。她走得安稳,而我……还要继续在这道观残梦里,数着日子等死。”
她缓缓转身,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旧像。那曾锋利如刀的眼神,此刻竟透出一丝罕见的柔软与疲惫。
那是属于阮嫣然的,而非舒太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