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必客气。”吴掌柜摆了摆手,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乌庚苍白的面容和阿弃手中那柄裂纹遍布的木刺,话锋随即一转,带着几分后怕与试探,“今日河滩之事,真是凶险万分!若非护卫们拼死抵抗,唉……说来也怪,那贼人眼看就要得手,不知怎地,竟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真是奇也怪哉!莫非是东主洪福齐天,得了鬼神庇护?”他说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乌庚脸上。
乌庚心中了然,知道对方果然起了疑心。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讶:“哦?竟有此事?乌某当时惊慌失措,只顾着护住舍侄,蜷缩在车后,并未看清具体情形。许是……许是贼人自己脚下不稳,或是哪位护卫兄弟暗中出手,隔空击退了贼人?乌某虽读些诗书,于这武艺搏杀之事,却是一窍不通的。”他语气真诚,带着读书人谈及武事时常见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怯。
那枯瘦老者闻言,眼皮微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在乌庚身上停留了一瞬,并未说话,只是手中铁尺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吴掌柜呵呵一笑,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追问,转而叹道:“先生说的是,定是护卫们奋勇,加上东主福缘深厚。只是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听说南阳那边,近来也不甚安宁,郡守与地方豪强似乎有些……龃龉。我等行商,只求财货平安,最怕卷入这等是非之中啊。”
他看似随意地抱怨,实则是在透露信息,也在进一步观察乌庚的反应。
乌庚心中一动,南阳郡……此地乃南下荆襄、北上帝畿的战略要冲,秦灭楚后,虽设郡县,但楚地遗风犹存,豪强势力盘根错节,与秦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若“影”势力欲在南方布局,南阳这等鱼龙混杂、权力结构不稳之地,正是其渗透滋生的温床。吴掌柜此言,是警告,还是意有所指?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附和着叹息道:“是啊,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只盼能早日抵达南阳,寻到亲友,得一安身立命之所,便心满意足了。”
又闲谈几句,吴掌柜便借故起身,带着枯瘦老者离开了。自始至终,那枯瘦老者都未曾开口,但他那偶尔落在乌庚身上的目光,却让乌庚感觉到,此人远比那笑面虎般的吴掌柜,更难应付。
待他们走远,阿弃才压低声音,带着疑惑问道:“先生,他们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怀疑是必然的。”乌庚目光深邃,望着跳动的火焰,“那吴掌柜是精明人,白日之事太过蹊跷,他岂能不起疑?不过,他目前也只是怀疑,并无实证,而且我们对他而言,或许还有些未知的‘价值’。倒是那个持铁尺的老者……气息沉凝,深藏不露,恐怕是商队真正的底牌之一。我们须得更加谨慎,接下来的路程,步步皆需留心。”
他顿了顿,继续低声道:“而且,吴掌柜提及南阳郡守与地方豪强的矛盾,恐怕并非无的放矢。这支商队背景绝不简单,所护送之物,或所护卫之人,或许正与南阳那潭浑水有关。我们借其南下,如同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得更深。”
接下来的数日行程,果然如乌庚所料,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黑伯对乌庚二人的态度依旧客气,甚至更加周到,但那种客气中,分明带着一种有距离的观察。而那枯瘦老者,则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再未投来关注的目光,但这反而让乌庚更加警惕。
商队沿着逐渐开阔的河谷平原南下,沿途的村落和农田明显增多,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的市集,秦制的亭驿也开始出现在路边,显示着他们已经深入帝国统治的核心区域。然而,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种隐隐的躁动与不安。路过的行人神色匆匆,偶尔能看到小股的地方郡兵在巡逻,关卡盘查也明显严格了许多。
五日后,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巍峨城池的模糊轮廓。墙垣高耸,旌旗隐约可见,那便是南阳郡的郡治——宛城。
望着那座在夕阳余晖中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城池,乌庚心中并无多少抵达目的地的轻松,反而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