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嘉兴城还浸在雨后的微凉里,南门外的 “悦来客栈” 二楼最东头客房,木窗被晨风吹得轻轻晃荡,缝隙里溜进的光尘在空气中浮沉,落在青石板地上,晕开一道细长的、带着水汽的光斑。林越站在光斑边缘,赤足踩在微凉的石板上 —— 石板缝里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指尖触到的窗棂木框,裹着一层潮湿的樟木味,混着客房里淡淡的霉味,成了他在射雕世界最后时辰里,最先烙进感官的记忆。
客房陈设简陋得近乎朴素:一张铺着粗布褥子的硬板床,褥角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的棉絮;一张缺了右上角的八仙木桌,桌面上留着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过往住客用刀刻过的印记,桌角还沾着半干的茶渍;两把竹椅的椅腿都缠了细麻绳,显然是修补过的,坐上去该会发出 “吱呀” 的声响。唯一能称得上 “特别” 的,是桌角那盏还剩半根烛芯的油灯,凝固的烛泪顺着灯台蜿蜒而下,像一条琥珀色的河,恰好映着桌案上摊开的《道德经》注疏 —— 那是昨夜闭关时,他随手放在那里的。
“传送前的最后一个时辰,该把心沉下来了。” 林越轻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客房里打着转,又被窗缝里的风卷走,落在楼下的石板路上。他没有立刻盘膝打坐,而是先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窗外的景象瞬间涌进来:楼下是客栈的小院,院角的老槐树叶子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 “嗒嗒” 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院门口站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担子两头是冒着热气的蒸笼,吆喝声带着江南的软糯:“南湖菱角 —— 刚煮好的南湖菱角哟 ——”
远处的街市已经有了动静,茶馆的伙计正卸下门板,当铺的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还有孩童追跑的笑声,混着马蹄踏过石板路的 “得得” 声,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林越望着这一切,忽然想起初到嘉兴时的模样 —— 那时他还是清虚观的小道童,跟着马钰道长下山采购,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街市,攥着道长给的铜钱,站在菱角摊前挪不动脚,最后还是道长笑着买了一碗,看着他蹲在路边吃得满脸汁水。
“时间过得真快。”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客房中央,在硬板床边缓缓盘膝坐下。没有急着运转真气,而是先闭上眼睛,将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掌心朝上,感受着空气中水汽在皮肤上凝结的微凉。起初,脑海里还残留着窗外街市的喧嚣,丹田内的先天真气也跟着微微躁动,金色气流在任脉里走得有些滞涩,像被风吹得晃荡的溪流。
他试着按照马钰道长教的 “松静诀”,先从呼吸调起:吸气时,想象自己吸进的是老槐树叶子上的清露,带着草木的清甜;呼气时,想象吐出的是体内的浊气,像晨雾般散在空气中。一吸一呼间,脑海里的喧嚣渐渐淡去,最先清晰浮现的,是清虚观丹房外的那片松树林。
那时他才十岁,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道袍的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细瘦的手腕。马钰道长坐在松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晒干的松枝,指尖凝着一缕淡白色的真气,轻轻一点,松枝就 “腾” 地燃了起来,却不见明火,只冒着淡淡的青烟。“小道童,过来。” 马钰的声音像松针落在地上,轻而清晰,“你知道这松枝为什么能燃吗?”
他跑过去,蹲在道长身边,盯着那根冒烟的松枝,摇了摇头。“因为有火。” 马钰笑着,将松枝递到他面前,“可这火不是凭空来的,是真气引的;真气也不是凭空来的,是心沉下来聚的。学武就像燃松枝,心是火种,真气是火苗,没了火种,再干的松枝也燃不起来。” 说着,道长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用意念聚气:“别想着‘要聚气’,就想着掌心有颗小石子,慢慢把它裹起来 ——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松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手背上,暖融融的。他跟着道长的指引,掌心渐渐有了一丝温热,虽然没能聚出真气,却记住了 “心是火种” 这四个字。此刻回想起来,丹田内的真气忽然平顺了些,金色气流像被松针滤过的阳光,缓缓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