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那棵槐树,看似枯槁,根却扎得极深。听到动静,他缓缓抬眼,目光先扫过丐帮弟子的铁钩,再落在郭苏氏的打狗棒上,最后定格在林越背后的鸿蒙大罗剑上,浑浊的眼珠突然收缩如针,像被剑鞘上的“护民痕”刺了一下。
“苏氏,你带的是什么人?”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却异常有力,每个字都砸在青石板上,“暗堡是郭氏禁地,除了家主和丐帮帮主,外人不能进。”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青铜剑虽未出鞘,却已透出淡淡的降龙剑意,像百年前郭靖站在城头的气场。
郭苏氏刚要开口,老者的目光突然落在林越腰间的“守襄阳”令牌上,喉结剧烈地动了动,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这令牌……你从何处得来?”
老者约莫七旬年纪,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着,木簪是酸枣木做的,上面刻着极小的“靖”字——这是郭靖当年常用的木簪样式,据说酸枣木“性韧,耐摔,像百姓的性子”。他的额角有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到太阳穴,是刀剑留下的旧伤,疤痕边缘已经淡化,却在火光下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刚受伤时的印记。
他的眼神浑浊却锐利,扫过林越的鸿蒙大罗剑时,突然收缩如针——剑鞘上的“护民痕”在火光下泛着淡墨色的光,与他记忆中曾祖父佩剑上的纹路隐隐呼应。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林越腰间的“守襄阳”令牌上,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这令牌……青铜质地,正面刻‘亢龙有悔’,背面‘侠之大者’,是曾祖父亲手铸的三枚令牌之一。你从何处得来?”
老者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向前微倾身体,像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又强行稳住脚步——郭氏家训“见令牌如见先祖,不可失仪”,他虽激动,却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的沉稳。
“百年前,郭靖郭大侠在北门城头所赠。”林越收剑入鞘,指尖捏着令牌的边缘轻轻一提,令牌便从腰间的丝绦上取下,在火把光下转动着,泛出温润的铜光。“当年蒙古先锋营三万铁骑破北门,我被困在粮库旁,剑断了,左臂受了贯通伤,是郭大侠骑着汗血宝马冲进来,一把将我拉上马背。”
林越的目光飘向通道深处,像是穿透了百年的时光,回到那个血与火的黄昏:“马背上,他把这令牌塞给我,说‘林兄弟,你是外来人,却比很多本地人还敢守襄阳。持此令者,可入郭氏禁地,可调丐帮弟子’。他还说,等打退蒙古人,要和我在西城楼喝他藏了十年的女儿红。”
他指尖抚过令牌背面的“侠之大者”四字,“这四个字是黄帮主刻的,刻完后她还笑说,‘郭大哥的字太丑,还是我来写,不然传出去丢襄阳的脸’。”
郭苏氏身后的年轻丐帮弟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立刻捂住嘴,满脸通红。老者却没笑,反而眼眶红了,他上前一步,声音更哑了:“你还知道什么?曾祖父的汗血宝马,叫什么名字?”
“追风。”林越脱口而出,“马鬃是黑色的,只有前额有一撮白毛,像落了点雪。黄帮主说,这马是当年成吉思汗赠的,郭大侠一直不肯骑,直到襄阳城告急才牵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追风后来在西门巷救了三个孩子,被蒙古人的箭射中了后腿,是我用墨铁给它做的马蹄铁,才勉强能走。”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惊雷劈中,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咚”的闷响。青铜剑“呛啷”一声出鞘半寸,剑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这是郭靖亲传的“降龙纹”,每一道都对应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与郭氏宗祠里供奉的佩剑如出一辙。
“追风……你连追风的马蹄铁都知道……”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挺直着腰杆,“曾祖父在族谱里写,‘林剑仙知追风习性,赠墨铁蹄铁,救马一命’,我还以为是杜撰的……”他上前两步,火把光映出他脸上的皱纹,每一道都像刻着岁月的风霜,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顺着皱纹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