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我知道。”
“这些年,她在我面前,在别人面前,都端着架子,活得像个面具人。”
“也就是在你面前,还能露出点真模样。”
高育良的声音里,有疲惫,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
祁同伟沉默地听着。
他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事。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
他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档案袋很厚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祁同伟拿着档案袋,走回到高育良面前,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老师。”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半个月前,省厅的户籍系统做了一次全面的升级和数据迁移。”
高育良抬起眼,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祁同伟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继续说。
“在系统升级的窗口期,我让下面的人,把您和师母的婚姻状况,从‘离异’改回了‘已婚’。”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祁同伟顿了顿,补充道。
“所以,前段时间上面对您的那次审查,户籍这块,查不出任何问题。”
“所有的档案,都天衣无缝。”
高育良盯着祁同伟,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那个档案袋,手指却有些发颤。
祁同伟将档案袋朝他推了过去。
“这里面,是您和师母当年的结婚证。”
“我想着,也许有一天,您会用得上。”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祁同伟看着高育良,一字一句地问。
“老师,离婚。”
“这么多年过去了。”
“您后悔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进了高育良内心最柔软、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高育良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牛皮纸档案袋。
良久。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慢慢地打开了档案袋的封口。
他从里面抽出了东西。
一张被精心粘贴过的结婚证,虽然布满了裂痕,但上面的字迹和照片依然清晰。
照片上,年轻的他和年轻的吴慧芬,并肩而立,笑得灿烂。
还有一张合影,同样泛黄,是他们抱着年幼的女儿芳芳。
高育良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这位在汉东政坛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省长。
此刻,握着那张薄薄的结婚证,手抖得厉害。
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一下。
两下。
三下。
所有的话,所有的情绪,感激、震撼、激动、愧疚……全都融在了这几下沉重的拍击里。
祁同伟默默地承受着,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高育良才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茶,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似乎也平复了他翻涌的情绪。
他放下茶杯,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重新恢复了省长的锐利。
他看着祁同伟,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