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抖,一块木炭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瘸叔。
就在他目光触及瘸叔魁梧身躯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瘸叔自身煞气浓烈百倍、凶戾千倍的“气”,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瘸叔身后那辆沉重的板车上爆发出来!那“气”呈现出一种粘稠、污浊的暗红色,翻滚沸腾着,充满了暴虐、贪婪、嗜血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
它像无数条无形的、滴着污血的触手,在瘸叔身后狂乱地舞动、撕扯,试图突破某种无形的束缚!这股凶煞之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陈七童眼前猛地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他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身后的架子上,几个小纸人簌簌晃动。
“煞气冲顶!尸变了?!”陈三更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不再看瘸叔,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向那辆被油布严实覆盖的板车。油布之下,那股凶煞之气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正疯狂地撞击着束缚!
瘸叔脸色铁青,沉重地点点头。“根本近不了身!捆尸的麻绳刚套上去就自己绷断了!那油布底下……像有东西在拱!力气大得邪乎!要不是用铁链加浸了黑狗血的麻绳捆了七八道,根本拖不回来!”他粗粝的声音带着心有余悸,“老陈,这活儿太凶!寻常的棺椁纸马怕是镇不住!得下狠手!”
陈三更布满皱纹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他快步走到铺子角落,打开一个蒙尘最厚、几乎从未动用过的旧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年朱砂、硫磺、雄黄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箱子里没有纸,只有几根通体乌黑、沉重异常、散发着金属冷光的细长钉子,以及一小捆暗红色的、如同浸透了干涸血液的细绳。
“三尸钉,缚魂索。”陈三更的声音干涩冰冷,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张屠一辈子杀生无算,戾气缠魂,死时又遭了‘破腹’的横祸,怨毒冲天,三尸虫暴走,这是要化厉煞!”
他拿起一根乌黑沉重的钉子,钉身布满细密扭曲的阴刻符文,钉尖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寻常法子送不走,只能钉死!钉散它体内作祟的三尸虫!”
他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沉重的托付,落在了脸色煞白、强忍着呕吐冲动的陈七童身上。
“七童,”陈三更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重若千钧,“跟我去。看着,打下手。你的眼睛,能‘看’到那东西藏在哪儿。”
不是询问,是命令。是阴门手艺人的宿命,是乱葬岗捡回的“命硬种”避无可避的第一次真正试炼。
陈七童的小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板车上那股凶戾暴虐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爪扼住了他的喉咙,胃里翻搅得更加厉害。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躲到爷爷身后,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但爷爷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期许。
他想起了老林里爷爷掷出的那只素白纸鸢。想起了爷爷说“一点干净的‘生’气,比什么都管用”。想起了自己靠近火盆时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暖流。
恐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他,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一股被爷爷强行点燃的、微弱却倔强的火苗,正挣扎着燃烧起来。
他用力咽下喉头的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爷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那黑亮眼眸深处翻腾的惊惧中,已然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瘸叔看着这一幕,粗犷的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身,拉起那辆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板车,沉重的车轮碾过滚烫的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朝着村外那片专门用来处理凶尸的、被烈日暴晒的乱石滩行去。
乱石滩位于野狗岭背阴处,远离水源和村落。巨大的灰白色岩石被千百年风雨侵蚀得奇形怪状,如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