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昏死过去,身体软软地倒在瘸叔怀里,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瘸叔浑身剧震!判官笔点卯?勾魂簿?阴差?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魂魄上。他做背尸人几十年,跟死人打交道,听过无数乡野怪谈,深知阴司点卯意味着什么——那是阎罗殿前生死簿上的勾销,是魂魄被正式拘入阴曹的宣告!
七童,一个六岁的娃娃,竟被……竟被那他自己点睛的纸马,驮进了地府?!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滔天大祸!
“我的天爷啊……” 瘸叔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那条坏腿都麻木了。他看着怀里气息奄奄、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的陈三更,又看看旁边浑身散发着冰冷恐惧的瞎婆,最后目光死死定在地上那个浅坑。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也要瘫软下去。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强行提起一丝精神。
“走!快走!这地方不能久留!” 瘸叔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费力地将陈三更沉重的身体半背半拖起来,那条瘸腿在泥泞里打着滑,“瞎婆,搭把手!搭把手啊!回铺子!回铺子再说!”
瞎婆如梦初醒,连忙用拐杖探路,摸索着上前,用她那枯瘦的手紧紧抓住陈三更另一边的胳膊。
两人一瘸一瞎,拖着一个昏迷的老人,在冰冷湿滑的乱葬岗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地朝着纸扎铺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恐惧。
瘸叔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死寂的坟包,总觉得那些扭曲的黑影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他感觉背上陈三更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仿佛背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寒冰。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熟悉的、昏黄如豆的灯火,终于出现在前方巷子深处,如同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纸扎铺的门敞开着,像一张黑洞洞的、无声呐喊的嘴。瘸叔和瞎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陈三更拖了进去。
铺子里一片狼藉,篾刀、散乱的篾片、各色纸张、打翻的浆糊桶……满地都是,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离去时的仓皇。
角落里那些白天还鲜艳扎眼的纸人纸马,此刻在昏暗摇曳的油灯下,脸上涂抹的腮红显得格外刺眼诡异,空洞的眼窝仿佛都在嘲弄着他们的狼狈与绝望。
瘸叔把陈三更小心地平放在铺子里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草席上。老人脸色灰败,嘴唇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瘸叔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腕,心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转身,冲到墙角那个积满灰尘、平日里绝不允许七童碰触的破旧矮柜前,粗暴地拉开抽屉翻找。里面堆满了杂物:生锈的铁钉、断线的铜钱、干枯的草药、褪色的布头……终于,在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瓷瓶。
“找到了!” 瘸叔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喜的嘶哑。他拔开瓶塞,一股极其辛辣刺鼻、混合着浓烈硫磺和某种动物腥臊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近陈三更的鼻端。
“咳!咳咳咳——!”
如同冷水泼在烧红的铁块上,陈三更猛地弓起身体,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褪成一片死灰。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终于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空洞。
“陈老鬼!陈老鬼!醒醒!看着我!” 瘸叔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又急又怕,“七童……七童他到底……”
“七童……” 听到这个名字,陈三更涣散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终于艰难地聚焦在瘸叔那张写满惊惶的麻脸上。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刚刚恢复的一点意识几乎又要崩溃。
他猛地闭上眼,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浑浊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眼角深深的皱纹淌进花白的鬓发里。
“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