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轻微的、仿佛油脂遇热的声响。那点幽绿的光芒猛地亮了一下,随即,盘面上那些暗红的血丝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开始缓慢地蠕动、延伸!那根悬浮的黑针,针尖上的幽绿光芒骤然变得锐利,如同毒蛇冰冷的竖瞳,不再悬浮不定,而是猛地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西南!针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极细微的、如同怨灵低泣般的嗡鸣!
“西南……七里……鸡鸣坳……” 陈三更盯着罗盘,嘴唇翕动,飞快地报出一个地名,眼中那点癫狂的希冀光芒更加炽盛,“八字全阴……命星黯淡如残烛……就是他了!”
“鸡鸣坳?” 瘸叔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就几户打猎采药的……”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陈三更已经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引魂盘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朝铺子外冲去,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刚刚还瘫软如泥的老人。
“走!” 瘸叔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拖着瘸腿紧跟而上。
瞎婆拄着拐杖,无声无息地跟在最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悲悯的阴影。
夜更深了。雨虽然停了,但阴云并未散去,惨淡的月光时隐时现,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勉强照亮泥泞不堪、如同巨兽肠道般曲折狭窄的乡间小路。
空气湿冷刺骨,吸进肺里像含着冰渣子。路旁枯黄的野草湿漉漉地垂着,叶片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偶尔有夜鸟发出几声凄厉短促的啼叫,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
瘸叔拖着沉重的瘸腿,每一步都在湿滑的泥地里留下一个深坑,发出“噗嗤噗嗤”的黏腻声响,仿佛大地本身在吮吸着他的脚。他紧盯着前面陈三更佝偻却异常迅疾的背影,又忍不住回头瞥一眼身后如同幽灵般沉默飘行的瞎婆。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拐杖捣在泥地上的“笃笃”声在死寂的夜里回荡。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着他们,比这深秋的寒夜更令人窒息。
陈三更手中的引魂盘,那幽绿的针尖始终固执地指向西南方向,针身持续地发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微嗡鸣。
盘面上暗红的血丝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真的在缓缓流淌。
瘸叔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那诡异的罗盘,每一次都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阴童子头骨”的来历,不去想那个即将被他们找到的、作为“灯油”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他只是死死盯着脚下的路,用那条坏腿的疼痛和赶路的疲累来麻木自己翻江倒海的内心。
“老鬼……” 瘸叔终于忍不住,破锣嗓子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孩子……取了‘灯油’……会……会怎样?”
陈三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回,声音冰冷得如同地底渗出的寒气:“魂魄离体……三火燃尽……肉身……立毙。”
“立毙”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瘸叔的耳朵里。他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他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瞎婆,瞎婆依旧沉默着,只有握着拐杖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就……没有别的法子?” 瘸叔的声音干涩无比。
“若有……” 陈三更的脚步终于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惨淡的月光照亮他半张脸,那上面刻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麻木,“我宁愿剜我自己的心做灯芯。” 说完,他不再理会瘸叔,脚步更快地向前奔去。
瘸叔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咬着牙,更加吃力地跟上。那条瘸腿传来的剧痛,此刻竟成了某种救赎,至少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在做一件……人做的事情?
路越来越难走。他们离开了主路,钻进了山坳。脚下是湿滑陡峭、布满碎石和腐烂落叶的山径,两旁是黑黢黢、如同鬼影般张牙舞爪的树林。
浓重的湿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冰冷粘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