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散”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七童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更深切的悲痛!纸马……真的是彻底湮灭,魂飞魄散了吗?白日里那忘川河底的猩红眸光……难道只是他的幻觉?
瘸叔没有理会七童眼中的惊涛骇浪,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七童,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
“童子血,是引子,是钥匙!再沾一次……” 他顿了顿,那深潭般的眼眸中翻涌起一种近乎恐惧的阴影,“勾魂的笔……会直接画到你骨头上!谁也挡不住!”
“勾魂的笔……” 陈七童喃喃重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判官笔那声如同索命符般的勾画声——“陈家七童,阴曹点卯”——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瘸叔说完这严厉到近乎冷酷的警告,似乎耗尽了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那条瘸腿支撑得更加艰难。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锐利和忧虑被更深的疲惫取代。
他沉默地走到桌边,将手中提着的、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还散发着微弱热气的粗面饼子放下。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布裹着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草药苦涩味的根茎。
“寺里的慧明师傅给的。” 瘸叔的声音沙哑疲惫,指了指那些草药根茎,“捣碎,敷在……那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七童的眉心印记,意思不言而喻。“能……镇一镇。”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去看七童手中那盏粗糙的纸灯,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拙劣玩具。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拉开门,深秋湿冷的夜风再次涌入,吹得他衣袂翻飞。
就在他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那片浓重的黑暗里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有那沙哑低沉、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七童的耳中:
“你爷……年轻时……有个名号……”
“‘篾玉’……不是白叫的。”
话音落下,门被轻轻带上。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拖沓声,渐渐远去,最终被呼啸的风声彻底吞没。
禅房里,死寂一片。
陈七童僵坐在冰冷的床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手中那盏粗糙丑陋的纸灯,仿佛变得有千斤重。
瘸叔严厉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童子血是引子……勾魂的笔会直接画到你骨头上!” 那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藤,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
而瘸叔最后那句话,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他混乱的心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篾玉”……不是白叫的?
爷爷的名号……忘川艄公骨指上的指环……爷爷临终的嘱托“篾片扎紧”……还有自己触碰篾片时引发的幻象和眉心印记的异动……
这一切,难道真的有什么联系?爷爷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那“篾玉”的名号,代表着什么?责任?力量?还是……某种无法摆脱的宿命?
巨大的谜团和更深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包围。他看着手中这盏在恐惧和痛苦中完成的、丑陋的纸灯,又茫然地望向角落里死气沉沉的阿阴。
活下去……根扎紧……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触碰了一下纸灯粗糙的表面。
眉心印记,再次猛地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