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躯上。灰败的脸上再无一丝生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的色彩,只剩下空洞的苍白。那只曾为他带来一丝希望、又最终归于沉寂的手,如今冰冷僵硬地垂着,指尖微微蜷曲,仿佛还在试图抓住什么。
陈七童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寒意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但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将所有的悲痛与愤怒都化作一股沉静的力量。此刻,他需要的是专注,是手艺人的冷静,是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技艺。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那根被削得丑陋不堪、沾满血污的篾片——那是昨日的耻辱与失败的见证。而是从那堆篾片中,仔细挑选了一根稍粗、通体青翠、竹节匀称的上好青篾。这根篾片在众多材料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为此刻特意准备的。
手指拂过冰凉的篾片表面,那熟悉的、带着微苦的竹香气息钻入鼻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恍惚间,爷爷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而严厉的神情,手把手教导他如何感知篾片的韧性,如何下刀才能顺滑如丝。记忆中,爷爷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七童啊,篾片是有灵性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它。
他拿起那把沉重的篾刀。刀柄上沾染的暗红血渍是他昨日的挣扎与不屈的见证,那些血迹已经干涸,却依然触目惊心。此刻握在手中,冰冷依旧,却不再沉重得难以承受,反而有种血脉相连的契合感。他左手拇指和食指稳稳捏住青篾一端,右手篾刀压在篾片边缘,动作娴熟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嗤——!
刀锋切入竹篾,发出清脆而顺滑的刮削声!那声音如同天籁,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一次,不再是昨日的笨拙、颤抖与血腥!手臂沉稳有力,每一寸肌肉都协调运作;动作精准流畅,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篾刀如同他手臂的延伸,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感向下压、向外拉!一片薄如蝉翼、宽窄均匀、边缘光滑如镜的青色篾片,如同被春风裁出的柳叶,从篾刀下流淌而出!那篾片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有了生命般轻轻颤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迟滞与生涩!昨日经历的那场焚魂之劫、魂灯重塑的洗礼,不仅极大地强化了他的体魄与神魂,更仿佛将爷爷毕生传授给他的纸扎技艺,从骨血深处彻底唤醒,并将这份技艺打磨得圆融通透、臻至化境!
每一次竹篾的刮削,都倾注着对逝者的深切哀思与对传统技艺的虔诚敬意。那单调重复的刮削声,已不再是往昔痛苦挣扎的象征,而化作了一曲低沉而庄重的...安魂乐章,在静谧的禅房中缓缓流淌。
瘸叔如同一块历经沧桑的磐石,沉默地伫立在禅房门口的阴影处。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犹如两泓幽深的潭水,锐利地捕捉着陈七童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当第一片完美无瑕的青色篾片从刀下诞生时,他眼中那惯常的冰冷审视,极其极其微弱地...融化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见证奇迹般的复杂情绪。
他始终不发一言,身形也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在守护着这场神圣而肃穆的仪式,见证着某种古老传承的重生。
陈七童已然完全沉浸在这纸扎的世界里。他的心神澄明如水,爷爷当年谆谆教导的每一个要点、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从选篾的讲究,到刮篾的力道,再到烘烤定形的火候...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带着近乎苛刻的完美追求。
晶莹的汗水从他光洁的额角渗出,沿着那新生后如玉石般温润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青黄相间的篾片上,瞬间被竹纤维吸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深色印记。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手中逐渐成型的篾片骨架,全神贯注得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
时间在这专注的劳作中悄然流逝,如同指间沙般无声无息。
篾片骨架的雏形渐渐显现——它并非寻常棺椁那般方正厚重,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与阿阴瘦弱身形完美契合的流畅弧度。陈七童并非刻意为之,他的双手仿佛被某种冥冥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