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秀兰用红笔写的,歪歪扭扭的。林晚星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三个字,然后翻开第一页。里面有拼音,有汉字,还有插图——一只小白兔,手里拿着胡萝卜。她想起李老师在课堂上教过,“白”是白色的白,“兔”是兔子的兔,她当时在后门听得特别认真,现在看着课本上的字,好像又听见了李老师的声音。
她小声地念了起来:“bái——白,tu——兔,小白兔。”声音很小,怕被外面听见。她的声音有点哑,因为白天喊弟弟、赶猪,没怎么喝水,可她还是念得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抠,遇到不认识的拼音,就皱着眉头想,想不起来了,就把课本凑到煤油灯旁边,盯着拼音字母看,好像多看几眼就能想起来。
有一次,她念到“mā——妈”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课本上的插图是一个妈妈抱着孩子,笑得很温柔。她想起张婶给她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温柔的眼神,可她自己的妈妈,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她的妈妈只会在她没看好弟弟的时候骂她,在她没干完活的时候凶她,在她摔破膝盖的时候,连一眼都不看。
她的鼻子有点酸,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接着念:“mā——妈,妈妈。”她念得很慢,好像想把这个字念得更清楚一点,好像念多了,就能感受到一点“妈妈”的温暖。
煤油灯的光很弱,风从柴房的门缝里吹进来,火苗就跟着晃,把她的影子投在柴火堆上,忽大忽小。她得把课本凑得很近,才能看清上面的字,时间长了,眼睛就有点花,她就揉一揉,接着看。膝盖还在隐隐作疼,她就把腿蜷起来,用手抱着膝盖,这样能舒服点。
她翻到课本的第二页,上面有“爸爸”“弟弟”“姐姐”的字。她看见“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动了一下。她也是姐姐,是林朝阳的姐姐。可她这个姐姐,好像跟课本上写的不一样。课本上的姐姐,会带弟弟玩,会给弟弟讲故事,可她这个姐姐,只会给弟弟热饭、打伞、洗书包,还会因为弟弟摔跤被妈妈骂。她想起下午在山路上,她把大半的伞都倾向林朝阳,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湿了,可林朝阳还在抱怨“伞歪了”。那时候她心里有点委屈,可现在看着“姐姐”两个字,她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谁让她是姐姐呢。
她接着往下看,看到了一篇短文,题目是《我的家》。里面写着:“我有一个幸福的家,爸爸爱我,妈妈爱我,我也爱他们。”林晚星小声地念着,念到“幸福的家”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柴房的屋顶。屋顶上有个破洞,能看见一点星星的光。她的家,是幸福的家吗?爸爸林建国常年在外面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回来的时候也只会问林朝阳“学习好不好”,从来没问过她饿不饿、冷不冷;妈妈王秀兰眼里只有林朝阳,连她摔破膝盖都不关心;弟弟林朝阳,只会跟她抢东西,跟妈妈告状。
她的家,好像跟课本上写的不一样。可她又想,也许是她做得不够好?如果她能把弟弟照顾得更好,如果她能把活干得更快,如果她能让妈妈不生气,那她的家,会不会也变成“幸福的家”?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她记得张婶跟她说过:“晚星,不是你不好,是你妈太偏心了。”张婶不会骗她,张婶是好人,还给她擦药、给她衣服穿。那她的家不幸福,不是她的错。
她又低下头,接着念《我的家》。虽然她的家跟课本上不一样,可她还是想把这篇短文念完,好像念完了,就能多知道一点“幸福的家”是什么样子。她念得很轻,很认真,煤油灯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好像里面有星星。
不知不觉,她已经念完了语文课本的前几页,然后她又拿出数学课本。数学课本上有数字,有加减符号,还有图画——几个苹果,几只鸭子。她想起李老师教过1+1=2,她当时在后门用小石子在地上算,算对了的时候,李老师还对她笑了笑。现在看着课本上的1、2、3,她就用手指在地上写,一边写一边念:“1加1等于2,2加2等于4……”
柴房外面,偶尔传来猪圈里猪哼唧的声音,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