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针扎着疼——那1500块是她的希望,可现在弟弟出了事,她又不能真的不管,只是她不敢一下子把底交出去。她知道妈妈的性子,要是知道她有1500,只会觉得她还能再挤出更多,到时候说不定连她留着买夜校课本的钱都要逼她拿出来。
“你撒谎!”王秀兰的声音里满是不信任,“你表哥是组长,一个月挣得比你多,他肯定有积蓄!还有你车间的同事,之前你说李姐帮你借过钱,她肯定也能帮衬!你去借!你必须借!不然我就背着行李去厂里找你,让你所有同事都看看,你是个不管亲弟弟死活的冷血东西!”
电话里的忙音突然响起,林晚星握着话筒,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焊电路板磨出的茧子,那1500块的存折就贴在胸口,隔着工装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薄薄一张纸的重量——那是她想逃离流水线的希望,可现在,却要面对“要不要拿出来救弟弟”的两难,更让她揪心的是,朝阳才13岁,要是真留了案底,这辈子真的就毁了。
“小姑娘,没事吧?”老张叔端过来一杯热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是不是家里的事很难办?要不跟你表哥张强说说?他是你亲戚,又是厂里的组长,说不定能帮你想点办法。”
林晚星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子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她点点头,擦干眼泪,攥着水杯就往隔壁组装车间跑。车间里机器轰鸣,张强正站在流水线尾端,手里拿着红色记号笔,在产品合格单上签字。他穿的工装袖口别着银色“组长”徽章,比普通工人的多了条蓝色镶边,看见林晚星慌慌张张跑过来,赶紧挥手让旁边的工人盯着流水线,自己往角落走:“晚星,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哭了?”
“表哥,朝阳出事了……”林晚星抓住他的胳膊,把妈妈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对方要五万块,还说要让朝阳留案底,可他才13岁啊!我妈让我借钱,可我只有不到200块应急钱,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她还是没说那1500块的事。不是不想拿出来,是不敢——她怕张强觉得她藏着钱不救弟弟,更怕这1500块拿出去后,她的夜校梦就彻底碎了。她知道这样不对,可那1500块是她在电子厂熬了无数个夜班、饿了无数顿肚子才攒下的,是她唯一的念想。
张强的眉头越皱越紧,等她说完,他拉着她往车间外走,避开来往的工人,声音放得很低:“你先别慌,第一,朝阳才13岁,没到刑事责任年龄,就算报警,也不可能送少管所,更不会留案底,对方这是在吓唬你妈;第二,五万块肯定是狮子大开口,我先给镇医院的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小虎的真实病情和费用,别被对方坑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十分钟就回来。”
林晚星愣了愣,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她之前只想着钱的事,忘了朝阳的年龄,经张强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靠在车间外的墙壁上,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很快就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她摸了摸胸口的存折,心里的纠结更甚了:就算不用送少管所,医药费还是要赔的,要是张强凑钱有困难,她的1500块,到底该不该拿出来?
没过十分钟,张强挂了电话,走过来的时候脸色缓和了些:“我问清楚了,小虎确实是脑出血,要做开颅手术,但手术费没那么贵,大概两万二,加上后续的住院费、医药费,最多三万块。对方要五万,就是想趁机多要些钱。我再找我在派出所的同学确认了,朝阳13岁,属于完全不负刑事责任年龄,就算对方报警,警方也只会调解赔偿,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更不会留案底。”
“三万块也凑不出来啊……”林晚星的声音发虚,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存折,那1500块在此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她还是没说出口,“我每个月就1000块,省吃俭用才攒了200块,就算把这点钱都拿出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