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深圳,暑气像被拉长的棉线,还没彻底从城市的缝隙里抽离,梧桐山的风却先裹着几分清爽漫下来,拂过临街的凤凰木,把细碎的光影洒在江家的车窗上。江念初坐在后座,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印着“深圳师范大学”字样的帆布袋,指尖反复摩挲着袋口的校徽刺绣——那是林晚星前几天特意去手工店定制的,银线绣的校徽周围绕着一圈小小的向日葵,针脚里满是细碎的心意。
“念念,把安全带再系紧点,等会儿上高速车多。”驾驶座上的江哲侧过头,目光扫过女儿微颤的指尖,又轻轻落回前方的路。他特意提前查了三条路线,最后选了这条能避开早高峰的滨海公路,就是想让女儿能安稳些——他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送别,是女儿朝着梦想迈出的第一步,每一个细节都该稳妥。
副驾驶的林晚星回头,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酸梅汤,瓶口还裹着吸汗的棉巾:“刚从冰箱拿出来的,你抿两口解解暑,别总盯着袋子看,眼睛该酸了。”作为重点中学的初中班主任,林晚星常年要操心班里几十号学生的衣食住行,这份“操心”早已刻进了生活里,此刻全落在了女儿身上。她看着江念初怀里的帆布袋,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背书包的模样——那时候书包上挂着毛绒小熊,如今换成了校徽,孩子转眼就长大了,要去奔赴自己的人生了。
江念初接过酸梅汤,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稍稍压下了那股紧张。她抬头看向窗外,路边的街景正一点点从熟悉的老城区变成陌生的新城区,高楼越来越多,路牌上的“深圳师范大学”指示标也越来越清晰。她忽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自己趴在书桌上查深圳师范大学的校园地图,林晚星走过来,指着地图上的“香樟大道”说:“妈查过了,这条路上的香樟树都有几十年了,秋天的时候叶子会落满路,走在上面肯定特别舒服。”那时候她还笑着说妈妈比自己还期待,可现在真的要去了,心里却像装了半筐跳动的棉花,又软又慌。
“爸,妈,你们说大学的宿舍会不会很小啊?我带的那床被子会不会太厚了?”江念初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忐忑。她昨晚收拾行李到半夜,林晚星帮她叠被子时,她还说深圳秋天不冷,不用带厚被子,可林晚星还是坚持塞了进去:“山里的晚上比市区凉,万一降温了呢?多带点总没错。”现在想起妈妈的话,心里又暖又涩。
江哲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爸昨天问了在深师大当老师的老同事,四人间的宿舍,有独立阳台和卫生间,采光特别好,你带的被子正好用得上。”他其实没告诉女儿,为了问宿舍的情况,他特意给老同事打了半小时电话,连宿舍楼下有没有便利店、洗衣机好不好用都问得清清楚楚——在父母眼里,孩子的小事,从来都是大事。
林晚星也跟着补充:“我还加了深师大新生家长群,群里有学姐说,宿舍楼下的阿姨特别好,要是衣服晒在外面下雨了,阿姨会帮忙收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跟妈说,妈帮你问。”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她这几天整理的“开学注意事项”,从食堂哪个窗口的饭菜好吃,到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车子渐渐靠近深圳师范大学,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多是提着行李箱的新生和陪着的家长。江念初看着窗外那些和自己一样带着期待又有些紧张的面孔,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原来不是只有自己这样,大家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前面就是南门了,你看,那几个穿红马甲的应该就是志愿者。”江哲指着前方,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南门门口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欢迎2024级新同学”,几个穿着红马甲的学长学姐正举着指示牌,热情地朝着过往的车辆挥手。
车子停稳后,江哲率先下车,绕到后备箱去拿行李。后备箱里塞满了东西,除了江念初的行李箱,还有林晚星准备的被褥、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一袋子东北老家的特产——那是江卫国和赵慧兰特意让寄过来的,说让女儿带到学校分给室友,多交些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