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负才高,曾在一次村宴上当众讥讽沈清禾“妇人之见,妄谈农事”,却被她用一句“你可知亩产八百斤需何种轮作?”噎得面红耳赤。
自此怀恨在心。
此刻他负手而立,冷眼打量,本欲嘲讽几句便走,却不料视线一凝——
一位佝偻老妪颤巍巍上前,手中紧攥一枚银簪,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戴了多年。
“姑娘……我没米,也没粮……这簪子……能换一小把菜吗?”老人声音沙哑,“我孙女三天没吃饭了,就盼口青气……活命啊……”
集市忽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沈清禾。
她盯着那枚银簪,良久,伸手接过,轻轻放在杂物堆旁。
然后转身打开竹筐,装了满满一篮蔬菜,塞进老人怀里。
“拿着。”她说,“明天还能来。”
没有多言,也没有施舍的姿态,只是平静如常。
周慕白站在人群之外,手指微微收紧。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曾被万人唾弃的弃妇,竟像一座沉默的山,正在悄然升起,挡住了他习以为常的日光。
他张了张嘴,终是未语,转身离去,背影隐入街角薄雾。
太阳升高,菜筐见底。
沈清禾收拾残物,背着空篓踏上归途。
风吹起她鬓边碎发,露出一双清明坚定的眼。
不是靠争吵,不是靠哭诉,而是用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源,撬动人心最底层的需求。
那些曾经嘲笑她“体弱不能持家”的人,如今正偷偷打听她在哪换菜;那些曾踹她出门的婆家人,已在家中啃着树皮。
而她,已踏出第一步。
接下来,该让这盘棋,走得更稳些了。
她脚步不停,心中默念:
物尽其用,货畅其流。
等他们习惯了拿东西换菜……就会开始问——什么时候能赊?
什么时候能预存?
山风拂过荒岭,新翻的田垄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
第五日的晨光尚未染透山脊,沈清禾已站在禁山边缘那片隐秘的坡地上,目光沉静地扫过新搭成的暖棚。
竹架交错,茅草覆顶,藤绳密密缠绕,在朝阳下泛着湿润的土腥气。
这是一座简陋却精巧的避寒温棚,依着岩壁而建,背风向阳,内里铺满了从空间中移出的灵泉沃土。
几排嫩绿的菜苗正舒展叶片,在微寒的空气中轻轻颤动——那是她用高产速生种培育的第二批雪菘与紫茎芥,只待三日,便可收割。
陆时砚靠在一旁的石块上,指尖还残留着竹刺划破的血痕。
他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昨夜强撑搭建耗尽了力气。
可当他听见沈清禾脚步声靠近时,仍努力挺直了背脊,唇角微扬:“成了。”
“嗯。”她蹲下身,检查一根松动的横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接下来,要让它变成能赚钱的东西。”
她早想好了——眼下流民渐多,粮食紧缩,百姓手中并非无物,只是陈谷霉米、旧布残粮无人收拢。
若直接卖菜,反而受限于流通;不如以“券”为引,先把那些压在箱底的死粮撬出来。
于是当天午时,她在镇集旧址支起一块木牌:
十斤陈谷,换一张红纸菜券;
凭券七日内任取三斤新鲜蔬菜。
消息如野火燎原。
起初有人迟疑,怕是骗局。
可当刘寡妇抱着十斤发黑的糙米换到一张红纸条,并在第三天如约领走一篮水灵灵的球茎菜后,人群彻底沸腾了。
李猎户带了一麻袋陈年麸皮来兑,周遭邻里更是翻箱倒柜,将多年囤积的劣粮悉数扛出。
甚至有几家富户暗中遣仆人排队,生怕落了后。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赵德昌的婆娘也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偷偷兑了三张菜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