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柔,回甘长,比金陵楼里的花雕还透亮!”
话音未落,她拍案而起:“十坛!全要!现钱预付!”
人群哗然。
消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之间烧到了县城。
盐铁行首事孙元禄正在堂上品茶,听闻下属禀报,冷笑一声:“村妇私酿,败坏五谷纲常,成何体统?”他眼中寒光陡现,“去市集放话,就说她用霉粮酿酒,喝一口烂肠胃。再塞二十两银子给县衙差役,明日就查封她的黑窝。”
风未动,云已涌。
当晚,李猎户怒气冲冲闯进沈家院子:“他们敢!咱们辛辛苦苦建的灶,凭什么说封就封?”
沈清禾正站在灶边,看着吴老曲调试最后一道滤网。
闻言,她轻轻摇头,唇角反而扬起一丝冷意:“官差不来,才是怪事。”
她转身下令:“加一口空锅,每日辰时烧水冒汽,对外就说——已申报待批。夜里,照常蒸酒。”
吴老曲会意,咧嘴一笑。
月光下,清水在锅中沸腾,白雾袅袅升起,如同无声宣告。
而真正的红露酒,一滴未留于外,尽数悄然没入沈清禾袖口——藏入空间深处。
三更天,万籁俱寂。
南坡酒坊静静蛰伏在山影之中,唯有那口“申报中”的空锅,仍悠悠吐着白汽。
忽然,远处林间,一点火星悄然闪动。
紧接着,另一处暗影里,数道人影无声潜行,刀刃在月下泛出冷光。
山道尽头,寂静得令人窒息。
而在院墙阴影下,李猎户握紧猎叉,目光如鹰,死死盯着山路拐角。
第三夜,风向突转西北,干燥的枯叶在坡道上打着旋。
南坡酒坊静默如常,那口空锅依旧汩汩冒着白汽,仿佛真有一场正经营生在暗中运转。
然而沈清禾早已命人将真正的蒸馏灶拆卸转移,所有酿酒器具与成品尽数藏入空间深处——只等一场风暴来临。
三更未到,远处林梢忽地掠过一丝异动。
火星腾起,随即被迅速掩灭,但那点微光已落入李猎户的眼底。
他伏在断崖侧的灌木丛中,掌心紧握猎叉,指节泛白。
身后十余名共耕会青壮悄然散开,皆持棍棒柴刀,屏息以待。
火光终于燃起——不是一处,而是三处!
打手们分路包抄,意图纵火烧断引水陶管、焚毁作坊梁柱。
一时间浓烟滚滚,烈焰舔舐着半干的木架,噼啪作响。
“动手!”李猎户一声低喝,猛然跃出。
林中顿时杀声四起。
村民手持农具从暗处冲出,堵住山路要道。
双方在火光与黑影间激烈交锋,拳脚相加,棍棒横飞。
一名打手趁乱摸向灶台后的储水井,欲投秽物毁源,却被早有防备的吴老曲用铁铲狠狠砸中手腕,惨叫倒地。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脚步自山道尽头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陆时砚拄着竹拐缓步走来,素袍微皱,鬓角沾露,脸色略显苍白,却目光如炬。
他手中捧着一封黄纸文书,在火光映照下赫然可见县丞私印,朱砂鲜亮,不容置疑。
“诸位差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是‘暂准试营’批文,依据《大虞工造律》卷七第十六条:‘偏远乡野自酿供役者,可缓报备,先营后核’。我已托城中乡绅代为申报,录有差役收银二十两的凭据——若需对质堂前,随时奉陪。”
他说完,轻轻将文书递出。
随行两名差役面面相觑,一人认得那印章真伪,脸色骤变;另一人则想到自己受贿画面已被拍下,额角冷汗直流。
两人互望一眼,终是垂头退后一步,低声喝令:“收队!”
打手见势不妙,纷纷溃逃入林。
火势渐熄,焦土之上,唯有那口空锅仍吐着白雾,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嘲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