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掌控县城半数商铺的老商贾,竟遣心腹送来一口旧木箱——打开一看,全是黄铜秤砣,成色老旧却精准无比,另附一本泛黄的手抄《市估录》,页角批注密密麻麻。
送信人低声道:“我家老爷说,算是……交个朋友。”
沈清禾摩挲着那枚刻着“平”字的秤砣,久久未语。
夜深人静,陆时砚立于院中,仰望星空。
沈清禾披衣而出,站到他身旁。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她问。
“你做的,从来不只是对错。”他侧头看她,眼中映着星光与灯火,“你在重新定义‘活着’的意义——不是苟延残喘,而是有尊严地站立。”
她笑了笑,望向远方北岭的方向。
那里,灯火星星点点,不再是绝望的黑暗。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更多的眼睛正盯上这片悄然崛起的热土。
有人忌惮,有人觊觎,也有人默默记下了那个写在青石碑上的名字。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而黎明前最深的夜里,沈清禾提笔写下新的账目条陈,最后一行格外清晰:
【冬市调度总录·第十三卷】
“共耕会”筹建进度:三成。
目标:让每一寸冻土,都能长出希望。腊月初八,晨光未破。
天边一抹青灰压着远山,寒气如针,刺得人脸颊生疼。
村东废弃的窑场却早已人声鼎沸,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龙,在冻土上跳动不息。
百姓们裹着粗布厚袄,从四面八方赶来,脚步踏碎薄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片荒芜多年的焦黑土地——曾几何时,这里只埋着残砖断瓦和野狗刨出的坑洞;而今日,它即将成为整个北岭三村命运转折的起点。
沈清禾立于高台之上,一身素色棉袍,外披深褐斗篷,发髻用一根竹簪固定,干净利落。
她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地契,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那是她三年来一坛坛酒、一担担粮、一笔笔账攒出来的赎金换回的田产——原夫家祖田。
风卷起她的衣角,她缓缓展开地契,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凛冽的晨风:“这地,三年前把我扫地出门,说我‘无用累赘’。”她顿了顿,眸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冻得通红却写满期待的脸,“可今天我要告诉他们,也告诉你们——这块地,将来要养活三百户人家。”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有人拍手跺脚,有老人跪地叩头,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尖叫。
阿蛮站在外围,抱臂而笑,眼角微湿;王篾匠拄着拐杖,仰头望着那面刚竖起的木牌,嘴唇颤动,喃喃道:“共耕……真能行啊。”
就在这喧腾之中,陆时砚悄然走近,将一卷图纸轻轻放入她手中。
羊皮纸上墨线清晰,布局缜密:中央是市集广场,两侧为仓储与工坊,北侧设学堂三间,南翼留医舍两楹,四周环以夯土围墙,预留水渠暗道。
每一处标注皆按她平日所言细致推演,甚至连灶台朝向都考虑周全。
“你画的?”她低声问。
“只是把你心里想的,落成了形。”他目光温和,藏不住一丝疲惫,却仍挺直脊背站在她身侧,像一座不动的山。
她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应付世情的浅笑,而是真正从心底漫上来的暖意。
她举起图纸,向众人扬声道:“此地今后名为——共耕庄!”
掌声雷动,火把齐举,仿佛要把这寒冬的夜撕开一道口子,迎进春天。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清禾独步入空间,灵泉池面波澜不惊,忽而一道铜印虚影自水中升起,古朴厚重,篆文为“仓廪”。
四周浮现出新的纹路,似田垄交错,又如星轨运转,隐隐勾连现实方位。
一行淡金色文字缓缓浮现:
【民心归附,基业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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