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一个!不要工分,管饭就成!”一日之内,自愿报名参与修渠的义务工竟达到了三百余人。
然而,有光的地方,便有阴影。
眼见沈清禾的声望一日高过一日,躲在暗处的周文昭坐不住了。
很快,一则谣言便在城中悄然流传:“沈氏妖女,擅改河道,是为改天逆地,触怒了河神,这才降下水灾示警,若不收手,必遭天谴!”更有个疯疯癫癫的巫婆,在街头跳起了傩舞,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河神震怒,需选一童男祭水,方能平息灾祸”。
迷信和恐慌再次抬头,这次比之前的工券贬值风波更加凶险。
沈清禾却只是冷冷一笑,对朱小乙耳语了几句。
朱小乙领命而去,不过两日,便在一处偏僻的茶楼里,堵住了那巫婆与周文昭府上的管家密会。
人赃并获,搜出了沉甸甸的银钱和一张伪造的、写着“神谕”的黄纸。
次日正午,雨势稍歇。
沈清禾在河畔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问水大会”。
她没有直接揭穿巫婆的骗局,而是先让人抬上一个按古石闸原理缩小的精巧模型。
她亲自转动机关,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模型中的“河水”被巧妙地分流,一股流入“良田”,一股排入“沟渠”,运作得丝毫不差。
随后,她请上了一位在河边打了一辈子鱼的盲眼老渔夫。
“老丈,您不用眼看,只用手摸,我告诉您转哪里,您就转哪里。”
老渔夫颤巍巍地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沈清禾的指引下,摸索着转动了几个小小的绞盘。
奇迹发生了,那股象征着灌溉的细流,精准地流入了模型田地里,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成了……真的成了!”老渔夫激动得声音发颤。
全场一片哗然,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
“若这是妖术,”沈清禾的声音骤然转冷,目光如电,扫过人群中脸色发白的巫婆,“那请诸位告诉我——哪位神仙教过你们,怎么只用一个机关,就省下三十个挑水的壮劳力?”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那笑声里,有恍然大悟,有鄙夷,更有对愚昧的自嘲。
巫婆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不待官差动手,便被愤怒的百姓团团围住。
迷信的阴霾,在绝对的实用主义和看得见的好处面前,被笑声冲得烟消云散。
为了彻底打消百姓的后顾之忧,沈清禾紧接着推出了“灾后复产贷”。
凡是田地受损的农户,都可以凭村正开具的受灾证明,向仓廪司申请预支种子、饲料和工券。
偿还的方式极为灵活,可以用未来一年的劳役抵偿,也可以用秋收后的产出折价抵偿。
更惊人的是,她竟将市行的账簿公之于众,每一笔贷款的去向、数额、申请人,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并请来德高望重的杜师爷作为第三方监督员,每日核账后签字画押。
此举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整个府城的钱铺都为之震动。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坦荡的“官府买卖”。
不出三日,竟有两家最大的钱铺掌柜主动登门,姿态放得极低,表示愿意以远低于市面的利息,向仓廪司提供现银支持。
送走两位掌柜,陆时砚为沈清禾添上热茶,低声感慨道:“清禾,你已经不必再去求他们了。现在,是他们开始害怕错过你了。”
月圆之夜,雨终于停了。
一轮清冷的明月挂在洗过的天幕上,银辉洒满新修的水闸和仍旧泥泞的田野。
沈清禾独自立于水闸的最高处,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
她缓缓摊开手掌,那枚刻着“仓廪”二字的青铜小印静静地躺在掌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微微发烫。
她闭上双眼,凝神聚气,一股温润而磅礴的力量自丹田涌起,顺着经脉汇入掌心的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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