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随即爆发出怒吼。
“烧了黑账房!”
“县太爷是不是也吃了回扣?!”
“这哪是衙门?这是吃人的坟场!”
就在此时,午后阳光骤暗。
一行人自官道而来,脚步整齐如钟摆。
为首者身披皂袍,面覆铁面具,冷光映照下宛如阴司判官。
十二名账童手持算盘,指尖拨动,噼啪作响,如同催命符咒。
黑判官到了。
他立于台下,声如寒铁:“沈氏清禾,私阅国档,抄传伪文,蛊惑民心,按律当诛。”
四周百姓瑟缩后退,气氛骤然冻结。
沈清禾却笑了。
她缓步走下台阶,直面那张毫无表情的铁面,声音清亮如泉击石:
“那你敢不敢,当众对一笔账?”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去年冬,玄鹰驿申报雪灾缺粮三百石——可实际调拨八百石。多出五百石,去了哪里?”
黑判官沉默。
她再进一步:“或者,你来解释——为何名单上‘已亡’的七十三个农户,每月仍在领取口粮?而这些粮,最终全数运往临县赵屠兵营?”
全场死寂。
连陆时砚都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他早知地方溃兵猖獗,却未料背后竟有如此庞大的影赋体系供血养寇——这已非贪腐,而是谋逆!
黑判官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你……不该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还多着。”沈清禾冷笑,“你以为你们藏得好?可你们忘了——有人记得,有人活着,有人,正在回来。”
她仰头望天,乌云裂开一线光。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正从深渊深处睁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小径上传来笃笃杖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素服老者拄杖而来,步履蹒跚,却脊背挺直。
他走到场边,停下,缓缓摘下头上孝帕——满头白发如雪,在风中飘动。
他望着高台上的沈清禾,又看向黑判官,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
“老夫钱允和,原周朝影赋司主簿。”
“今日,我自首。”(续)
死寂如寒潮般席卷晒谷场。
风停了,连呜咽的松林也仿佛屏住了呼吸。
百姓们怔在原地,目光从高台上的沈清禾缓缓移向那素服白发的老者——钱允和。
他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杆未曾折断的旧旗。
孝帕落地,如雪飘坠,露出额角一道陈年刀疤,深陷于岁月沟壑之间。
“影赋司主簿?”有人低语,声音颤抖,“那是前朝专管隐粮调度的机密职官……三十年前,周朝覆灭时,整个影赋司都被屠了个干净。”
可眼前之人,不但活着,还活到了今天。
钱师爷没有看任何人,只将手中铜钥高高举起,铜环轻响,似一声久远的钟鸣。
“此钥通幽,能启库底密室。”他声音沙哑却不颤,“里面藏的不是罪证,是三百万人的命脉——二百三十七处‘仁库’,皆由先帝亲设,备荒年之用。粟、麦、豆、布、盐、药,俱全。可大虞立国后,权贵以‘兵饷不足’为名,尽数挪作私仓,更以‘灾损’虚报,吞噬民粮,养寇自重。”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沈清禾身上,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一丝光亮:“你挖出的只是浮账,我交出的,是根。他们以为焚档灭口便可万世安稳,可只要还有一个活人记得真相,这火,就迟早会烧回来。”
话音落,黑判官猛然暴起,铁面具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老狗!你背叛血脉!”他欲扑上前,却被四周骤然涌出的农卫营团团围住——朱小乙早已率人埋伏多时,长棍森然,箭镞寒光点点,锁死了每一寸退路。
“你们……竟敢围我?!”黑判官怒极反笑,“我是户部钦点的监账使臣,奉旨巡查赋役!谁给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