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说:“宁死守旧法,不沾邪物。”可如今呢?
她的儿子饿死在冬末,而那些曾被她称为“妖”的蚕,竟能在暴雨中归巢,识得回家的路。
她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却又带着某种决绝。
当夜,山村沉入寂静。
海姑摸黑走入荒废多年的蚕房,蛛网垂落如丧幡。
她蹲下身,从墙洞深处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揭开——里面是一枚干瘪发黄的旧茧壳,边缘已有虫蛀痕迹。
她将它轻轻放在新编的竹匾中央,双手合拢,像祷告,又像忏悔。
翌日清晨,天光初染桑叶,试验田的巡护人惊觉:那只通体剔透的小蚕,不知何时已悄然爬入那枚旧茧之中,盘踞不动,触须微颤,宛如安眠于故土。
消息传至沈清禾耳中时,她正站在灵泉池畔,凝视水中倒影。
半晌,她只淡淡吩咐:“送一瓶稀释灵泉去她家,附一句话——”
“告诉她,这不是赎罪,是开始。”
傍晚,夕阳熔金,海姑提着木桶缓步走入试验田。
她默默蹲下,将清水浇在一株新生桑苗根部。
动作生疏,却极认真。
远处山脊之上,那枚沉寂已久的青铜小印静静躺在石龛中,表面忽有极细微的丝状纹路浮现,如同血脉苏醒,轻轻搏动了一下。
风过林梢,万物潜行。
而在百里之外的官道尽头,一支逃难的人影正踉跄奔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色灰败,足底渗血,却仍奋力叩击一座废弃驿站的门环。
门内无人应答。
唯余暮色四合,乌鸦掠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