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吃了没名的米,烂了肠子,三天就没啦!官府说查不清来源,只能认命……”他嘶哑着嗓子喊,“这契!不能废!求您……千万别撤啊!”
四周渐渐响起附和声,起初零星,继而连成一片。
沈清禾静静听着,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湿意,很快隐去。
她转身下令:“这批米暂扣,送检毒素。三日内公布结果。凡拒缴新契者,其货一律不得进入共耕联盟辖域。”
话音落下,远处码头方向,又一声号角悠然响起。
新的粮船正陆续启航,每一艘都挂着“光明契”木碑,每一块碑上都刻着运输者的姓名与出发地。
而在人群背后,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悄然退去。
那是柳芽儿,她低头疾行,手中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歪斜写着一行字:“城南枯井,昨夜有灰味。”
她没敢告诉任何人,但那一幕已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前日凌晨,她为兄长送药路过城南废巷,曾见一道黑袍身影鬼祟出入,肩扛麻袋,倾倒入井。
她本以为是垃圾,可今早陈医士问起“最近可闻异常气味”,她才猛然想起,那井水……已有三日无人取用。
而此刻,沈清禾站在高坡之上,望着远方渐亮的天光,忽觉一阵心悸。
仿佛有什么深埋的地雷,正被风吹开了第一层土。
夜色如墨,城南废巷深处,风卷着腐土与霉烂稻壳的气息,在断墙残垣间游荡。
陈砚之带着两名精壮农巡,借着月影掩映,悄然逼近一处荒废的陶坊。
柳芽儿蹲在十步开外的柴堆后,指尖发冷,掌心却满是汗——那张纸条上的“灰味”,终于引来了刀锋。
“就是这儿。”陈砚之低声道,目光落在地面一道被新土掩盖的裂痕上。
他蹲下身,轻轻拂去浮尘,露出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残留着半个模糊印记:“瑞隆记·丙三”。
他眼神一凛,挥手示意破墙。
夯土墙轰然倒塌时,火光正从窖内窜出。
两名黑衣仆役惊起,手中账本燃着半截,纸灰如蝶纷飞。
陈砚之一跃而入,一脚踢翻火盆,另两人扑上前夺下未燃尽的残页。
火光映照中,一行歪斜墨字赫然入目——
“怨稻再育·试用批次”。
陈砚之呼吸一滞。
他认得这个名号。
三年前青河大疫,民间传言有灾粮致人腹溃而亡,官府以“疫病”遮掩,可从未公布源头。
如今这“怨稻”,竟被当作试验品重新流入市井?
他迅速翻检残页,更多内容浮现:数十个村庄名沿三州水路排布,标注着“投放量”“反馈率”“情绪波动等级”。
最末一页更令人脊背发寒——
“待民心溃散,可借‘谷母失灵’之机,请旨查封山后坊,收归‘皇家善廪’。”
“谷母”是百姓对沈清禾的私下称谓,因她所出之粮无病无害,连饥婴食之亦不吐泻。
而“皇家善廪”……陈砚之冷笑,不过是那些权贵觊觎“光明契”背后掌控天下粮道的野心罢了。
他将残页小心收入油布袋中,低声下令:“原地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走,回山后坊。”
与此同时,山后坊主屋灯仍未熄。
沈清禾坐在案前,指节轻叩桌面,眼前摊开着柳芽儿送来的脚印图样与陈砚之的密报。
她的目光久久停在“怨稻再育”四字上,心头压下一块巨石。
这不是简单的贪腐,而是系统性地以民命为棋,制造恐慌,再以“救世”之名夺权。
陆时砚站在窗边,手中握着那张显影纸拓片,声音冷得像霜:“他们不是反对规则,是要篡改规则的归属。今日若退,‘光明契’便不再是百姓手中的凭证,而成了高堂之上勒住咽喉的绳索。”
沈清禾缓缓闭眼,脑海中闪过老农嘶喊“我儿子烂了肠子”的模样,还有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