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孩童的母亲,也是今日首位自愿送检者。
沈清禾没有回避,走上前去,接过瓷碗,轻轻放在检测台上。
“您愿意让我们查清楚吗?”她问,声音平静得近乎温柔。
妇人愣住,颤抖点头。
陈砚之取出微量残留物,加入碱液,水色微浊,却无典型黑絮析出——这不是“怨稻”中毒特征。
接着,他又将样本碾碎,溶入特制灵泉稀释液。
这是唯一能激活显影反应的关键步骤,唯有经过“光明契”认证的净谷,才会在桑皮纸上留下稳定蓝纹。
片刻后,第一张显影纸缓缓展开。
纸面洁白如初,毫无异色。
人群哗然。
“没毒……真的没毒?”有人喃喃。
妇人盯着那张纸,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是我错了……是我听了王婆的话,用了她给的‘转运米’,说能驱邪避灾……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害了我的儿啊……”
沈清禾蹲下身,扶住她的肩:“错的不是你。错的是那些从不告诉你米从哪来的人,错的是那些把无知当作工具的人。”
她站起身,环视四周,声音清晰传遍全场:“今日之后,每一袋粮,都将附一张可验之契;每一次封印,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你们不必信我,只需信你们亲眼所见。”
话音落下,一号台开启第二袋检验。
第三袋、第四袋……接连六袋,皆安然无恙。
百姓的眼神渐渐变了。
怀疑仍在,但更多人开始低头记录编号,询问流程,甚至有人主动要求参与下一环节的监督。
烈日当空,铜镜终于接住了那一束最纯粹的日光。
金芒折射而下,照亮整片晒谷场,也将那尚未开启的第七袋粮食,笼入一片耀眼的光辉之中。
第七袋粮开封时,风忽然停了。
桑皮纸浸入灵泉稀释液的刹那,全场屏息。
陈砚之的手稳如磐石,可当他将显影纸缓缓提起,那抹刺目的血红骤然炸开——“伪”字如刀刻般浮现,边缘焦黑扭曲,像被烈火焚烧过的枯叶,透出令人作呕的腐气。
“这……这是‘怨稻纹’中的重毒相!”台下有懂行的老农失声惊叫,“百年未见!”
陈砚之面色铁青,迅速取残米研磨成粉,滴入特制试剂。
溶液由清转浊,再经微火烘烤,析出细若尘沙的灰白结晶。
“是‘傀儡兵药’的基础碱基!”他声音颤抖,“虽仅微量,但若长期混食此米,人会渐失神志,易控、嗜睡、忘名……形同行尸!”
人群如沸水泼雪,瞬间炸开。
“官济的米怎会有毒?”
“那可是贡坊推选的良种户!御膳都用他们家的稻!”
“是不是有人栽赃?”
质疑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可证据就摆在眼前,火漆未封,三方画押俱全,来源清晰可查——编号“柒”,产地北岭十三村,荐举单位:京畿农政司下属“上品贡粮协办处”。
沈清禾站在高台边缘,指尖冰凉,心却烧得滚烫。
她早知这场公开验契会触动某些人的命脉,却没料到对方竟敢将毒米直送“官济”渠道,甚至堂而皇之地混入今日千人共检之列——这不是试探,是反扑,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污名嫁祸。
她目光扫过人群,忽而在角落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青衫。
那人转身欲走,却被铁穗眼尖认出:“站住!是王婆的侄子!前日偷偷给那位母亲送过‘转运米’!”
少年护田队如离弦之箭冲出,追向村口。
就在此时,铁穗狂奔而回,肩头沾泥,发丝凌乱,喘得几乎说不出话:“主……主子!北岭小道发现车队!五辆板车,全盖着‘官济专供’封条,车上装的……全是这种米!”
全场死寂。
陆时砚原本静立一旁,此刻眸光骤冷,身形未动,声音却如寒刃出鞘:“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