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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披衣立于碑前,手中香火明明灭灭,正是陆时砚。
两人对视良久,风穿林而过。
“你可知我为何至今未动手?”白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如砂石摩擦。
陆时砚凝视香火,淡淡道:“因为你也在等一个答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祸乱之源。”
白刹沉默许久,忽而笑了下,极轻,极冷。“也许……是我错了。”
他转身欲走,却又顿住:“沈清禾明日将推‘万民联署’,你要帮她吗?”
“我要做的,从来不是帮她。”陆时砚抬头望月,“而是不让这样的光,再被熄灭一次。”
翌日清晨,山后坊竖起一座新堂。
木匾高悬,上书三字:信碗堂。
沈清禾立于台前,手中举起一只未烧制的陶模:“凡愿守《共耕约法》者,请在此按下掌印。每一只碗,都将刻上你的名字与田亩数,陈列于此。以后每一口饭,都来自一个看得见名字的人。”
百姓怔住,继而泪流满面。
一人跪下,按下手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短短三日,万余只碗堆成小山,夜中灯火映照,釉面反光如星河倾泻。
宫中密报送达那夜,老丞相抚着呈图的手微微发抖:“此非民盟,乃民心铸鼎……此女不除,国将易主。”
而在北境某处密林,白刹取出一枚染血腰牌,轻轻放入信匣。
信封封好,墨迹未干,只写了一行字。
他望着南方星空,久久不语。
第七日黎明,天光未明,山后坊外的林道上响起一串轻蹄。
一名青衣少年从雾中策马而来,脸上风尘仆仆,左肩缠着渗血的布条,正是叛逃后一度失踪的青隼。
他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双手捧起一只染血的黑铁腰牌——其上刻“影七”二字,边缘已被磨得发亮。
守夜的柳芽儿惊醒,立刻飞奔入坊报信。
片刻后,沈清禾披衣而出,发丝微乱,眼神却清明如刃。
她接过腰牌,指尖抚过那斑驳的血痕,目光沉静,并无半分喜色。
“他还活着?”她问。
青隼低头:“白刹送我回来,说……这是最后的赎罪。”他递出一封封口的信笺,火漆印已碎,似被主人反复启阅,“他让我告诉你——影卫七刹,去其二,余者目盲耳聋。三日内,撤离南境。”
人群悄然聚拢,晨风卷着稻草的气息拂过验契台前的幡旗。
共耕会几位老农攥紧锄头,有人低声咒骂,有人面露惧意。
他们不懂什么影卫、什么刺杀,但他们记得昨夜灶上蒸腾的米饭香,记得孩子不再因吃霉粮而腹痛哭嚎的日子。
沈清禾缓缓展开信纸,墨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她读完,久久不语,只将信递向站在身侧的陆时砚。
他接过一看,唇角微动,终是低声道:“他会去哪里?”
沈清禾抬眼望她,眸光如深秋潭水,映着破晓前最冷的一缕星光。
陆时砚凝望着北方地平线,那里云层厚重,似有雷雨将至。
“或许归隐山林,斩断过往;也或许……孤身北上,以命谏君。”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秧田,“但他终于明白了——真龙不在深山,也不在刀尖。”
沈清禾收回视线,转身望向信碗堂的方向。
那座由万民掌印堆砌而成的殿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陶碗层层叠叠,每一只都刻着名字与田亩,宛如星河坠地。
灯火尚未熄灭,映照出墙上新题的一行红泥大字:
“一碗真粮,胜过千言圣旨。”
她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落进每个人心底:“在饭碗里。”
当晚,春雨初降,细密无声。
沈清禾召集共耕会骨干于仓廪密室议事。
烛火摇曳,映得墙上地图沟壑纵横。
她取出一枚古朴铜印,印底镌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