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不是她在立规,而是千百双饿过、痛过、被欺压过的眼睛,在共同写下新的活路。
夜深人静,小豆子蹲在院墙下,怀里紧揣一支密封竹筒。
黄狸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幽瞳映着月色,盯着那瘦小身影。
“走吧。”沈清禾倚门而立,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送去西南驿道,交给七县农会。记住——不许说是我的主意。”
小豆子回头:“那……怎么说?”
“就说,”她望向远处沉睡的群山,仿佛看见无数村落正在黑暗中摸索出路,“是山后坊的老农们,合计出来的活路。”
小豆子重重点头,转身奔入夜色。
黄狸凝望良久,忽而低鸣一声,尾尖轻颤,似悲,似叹,似某种不可言说的预感。
第七日黎明前,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村口官道尘土微扬,一骑快马破雾而来,马背上的身影披着朝廷制袍,面容隐在帽影之下。
那人勒马停驻,仰头望向那块尚未刻字的青石碑,久久未语。
风拂过碑石,也拂过沈清禾窗前未燃尽的灯芯。
火苗轻轻一跳,像是某种命运的叩门声。
第七日,天光未明,霜色如银,覆在村口那块青石碑上,仿佛为它披上了一层薄甲。
雾气缭绕中,朝廷快马的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山野的寂静。
马背上的萧景行翻身下马,玄色官袍拂过尘土,目光沉沉落在那尚未刻字的碑身上,久久不动。
他不是来宣判的——至少表面如此。
身后随从捧着黄绫圣旨,神情紧绷。
片刻后,萧景行抬手,展开诏书,声音清冷而克制:“圣谕:虽‘共耕会’悖逆旧制,然事出灾荒,暂不予取缔。然其首倡者沈氏清禾,须即日起程赴京述职问策,以辨农政之实、察妖言之虚。”
人群骚动如潮水暗涌。
有人惊惧低语,说这是借调之名行囚禁之实;有人咬牙切齿,恨朝廷不公却无力抗争。
铁穗少年握紧腰间短刀,柳先生抚须的手微微发颤,老錾头跪地叩首,请求代行。
唯有沈清禾静坐于堂前竹椅之中,一袭素布裙衫,身形单薄如纸,却脊背挺直如松。
她没看圣旨,也没看萧景行,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那枚淡金色的胎记——那是空间契约的印记,也是她与这片土地最深的联结。
三日血祭催熟百亩金稻的记忆仍灼烧在骨髓里,灵泉枯竭后的空荡感如深渊低鸣,但她眼神未乱,心火未熄。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晨风:“我可以去。”
众人屏息。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但有个条件——自今日起,我沿途所经七州十二县,每一处官仓,必须开仓放粮三日,每日限量不限人,赈济饥民,以验我《井田纪要》第一条:‘粮产归公,不得私藏’。”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连萧景行都变了脸色。
这哪是赴京述职?
分明是以身为饵,逼朝廷在天下人眼前践行新政!
若应允,便是变相承认“共耕会”之理;若拒绝,则暴露朝廷囤粮压民之实,民心必将动摇。
“你这是胁迫。”萧景行低声道,眸光锐利如刃。
“不。”沈清禾抬眼,目光清澈而锋利,“我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他们还能配得上百姓的粮。”
风掠过井台,吹动她鬓边碎发,露出苍白脸颊上一道尚未愈合的裂痕。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尽自身也要点亮长夜的灯。
萧景行凝视她许久,忽然轻叹一声,竟未反驳,只道:“我会奏明圣上……若准,三日后启程。”
夜幕降临,村落重归寂静。
院中石台之上,陆时砚独坐磨剑。
青锋横膝,寒光映月,磨石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