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餐厅里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那铃声是标准的工作模式,短促而规律。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抱歉。” 他对我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划开接听键,声音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特有的冷静和疏离:“是我。你说。”
听着他简洁有力的回应和偶尔提出的专业术语,我知道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他微微侧身,背对着我一点,专注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内容,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轮椅扶手。
我识趣地站起身,对着他做了个口型:“我走啦?” 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他虽然在通话中,但余光似乎一直留意着我,见状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手中还剩小半盒的牛奶。
我立刻会意,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盒牛奶,蹑手蹑脚地退出了他家门,轻轻带上。
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间,那盒冰凉的牛奶仿佛还带着他厨房里残留的气息。我靠在自家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顿饭,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那张冰冷的纸条,他刻意的回避,他“爸爸式”的开导……像一团乱麻塞在脑子里。
但此刻,看着手中这盒牛奶,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是时候彻底翻篇了!翻顾远的篇!
说干就干!我几口吸光剩下的牛奶,把空盒子精准地投进垃圾桶,然后撸起袖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冲进卧室和客厅。
我要大扫除!我要把所有关于顾远的痕迹,都从这个空间里彻底清除出去!
打开衣柜,那些曾经精心挑选、如今却只觉碍眼的男装;抽屉里给他准备的领带、袖扣;书房里他翻过几页的书;甚至玄关鞋柜里那双他备用的拖鞋……统统被我毫不留情地揪了出来,一股脑地扔在客厅地板上,堆成一座名为“过去”的小山。
奇怪的是,清理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脑海里盘旋的,不再是顾远那张让人生厌的脸,或者被抛弃时的委屈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轮廓深刻、眼神沉静,时而疏离时而无奈的脸——江予安。
我在想,下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用什么理由?总不能天天去敲门说“我饿了”吧?
我把一件顾远的t恤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时,动作顿住了。
等一下!
我猛地一拍脑门,差点笑出声来——我不是欠他饭吗?!
一顿是今早那碗救命的粥外卖(虽然备注很气人),另一顿就是刚刚那碗加了豪华黑椒牛柳的意大利面!两顿!清清楚楚!
“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感觉眼前豁然开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现成的、无比正当的理由!
“还债!必须还债!” 我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顾远的物品更加麻利地往垃圾袋里塞,仿佛在清理通往新生活的障碍。
“嗯…请他吃什么呢?家常菜?还是出去吃?他口味偏清淡还是……”
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看到餐桌旁的缺位——刚刚拿走的那把餐椅,此刻还在他家呢!
一个更妙的念头闪过脑海:那把椅子,不就是下次去他家吃饭的“通行证”吗?!它就待在他家好了!下次再去,不就不用搬来搬去了?多方便!
想到这儿,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了。心情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从刚才的沉重复杂一下子冲上了愉悦的顶峰。连带着看地上那些顾远的旧物,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它们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多好!
然而,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士真丝睡衣时,笑容凝固了一下。
这套睡衣……我记得。是我和顾远刚订婚时,一时心血来潮买的,幻想着婚后清晨的温馨画面。结果,顾远一次都没机会穿。反倒是上次江予安在我家……应急穿了。
江予安穿过的……顾远都没穿过的睡衣。
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