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向一边,枕在轮椅高靠背的侧面支撑上。他的一只手还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放松地垂着;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腿上。
客厅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沉睡时异常柔和的轮廓。平日里总是显得冷硬紧绷的下颌线放松了,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像蝴蝶疲惫的翅膀。
他睡得那么沉,那么毫无防备。仿佛刚才复健室里那场筋疲力尽的挣扎和难堪从未发生过,只剩下这无边无际的、沉入海底般的疲惫。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我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走到沙发边,拿起上面叠放的一条柔软的薄绒毯。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屏住呼吸,将毯子轻轻地、慢慢地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一片羽毛。
毯子盖上的瞬间,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咕哝。然后,他的头微微动了动,竟无意识地朝着我站的方向,更偏过来一点点,仿佛在寻找一个更温暖或更安心的角度。浓密的睫毛又颤动了几下,呼吸却很快再次变得悠长而均匀,更深地沉入了梦乡。
他微偏着头,朝向我的睡颜,安静得像个找到了港湾的孩子。
我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幕,心底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这个强大又脆弱的男人,终于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在最疲惫的时候,允许自己,也允许我,看到了他最深沉的脆弱和……信任。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片尾曲轻柔的旋律和他安稳绵长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温柔。
我轻轻关掉了电视,让整个空间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只留下窗外城市隐约的微光,温柔地守护着他的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