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话了!尤其是闪电,村里那些坏蛋想靠近马厩,它就尥蹶子,凶得很!”
张三金看着儿子眼中对这几匹马的真挚喜爱,再看看闪电它们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亲近和思念,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z¨h′a~o-x^s·.?n\e/t`
这些通人性的生灵,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是他留给妻儿的一份念想和守护。
回到堂屋,气氛比刚才更松弛了一些。
油灯噼啪轻响。
杏花终于鼓起勇气,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糖水荷包蛋,低声道:“三金…吃一点吧…走了那么远的路…”
张三金看着碗里那两颗圆润的荷包蛋,再看看妻子眼中小心翼翼的期盼,没有拒绝。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向坐在旁边、依旧紧紧挨着自己的世信。
“世信,”张三金的声音放得很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刚才…爹看你打那几个土匪,力气很大,很勇敢。”
世信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被父亲认可的激动,但随即,那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破旧的桌沿,声音闷闷的:“我…我没用…棍子被砍断了…差点…差点护不住娘…”
“不!世信!你很勇敢!”杏花立刻反驳,眼中满是后怕和心疼。
!张三金放下勺子,粗糙的大手轻轻覆在世信紧握的拳头上。
他能感受到少年手背上绷紧的肌肉和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直视着儿子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少年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爹问你,”张三金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村里那些地痞,还有那个钱师爷的人,之前欺负你们娘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以你的力气,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世信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双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
他眼中不再是刚才面对土匪时的凶狠,而是流露出一种巨大的委屈、压抑和…恐惧!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极力压抑着:“我…我怕…”
“怕什么?”张三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心却揪紧了。
“我怕…怕把他们打死了!”
世信终于抬起头,泪水和压抑许久的恐惧、委屈一起涌了出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爹!你不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大!
我…我轻轻一下掰断过铁锹柄!
我试过,轻轻推一下院墙,墙上的土坯都在掉!
有一次,邻村一个二流子想抢娘刚买的米,我气不过推了他一把…
他…他飞出去一丈多远,胳膊断了!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爹!我怕啊!我怕万一真失手打死人!
杀人要偿命的!要被抓去砍头的!
我要是死了…
或者被抓走了…
娘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那些坏蛋…
那些坏蛋就真的会把她欺负死了!呜呜呜…”
少年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巨大的责任感,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依靠:“我不敢使劲…
我真的不敢…
我只能忍着…
只能躲着…
只能等他们走了,再偷偷去把被砸坏的窗户补好…
爹…我不是怂包…我真的不是…我是不敢啊…”
杏花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搂住儿子颤抖的身体:“我的儿啊…娘知道你苦…娘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