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挣,世信下意识往回一带——赵蟠那脆弱的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了一下,随即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眼睛瞪得老大,已然没了气息。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世信看着地上赵蟠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沾着血迹、曾抱起过石臼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杀人了?杀的还是户部尚书的独子?
事情的发展迅雷不及掩耳。
巡城御史和京兆尹的差役迅速赶到,不由分说,直接将呆立当场的世信锁拿。
证据确凿,众目睽睽,他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赵府的能量瞬间爆发。
不到半日,街头巷尾的流言就变成了:定远侯之子张世信,仗着父辈军功,嚣张跋扈,当街行凶,残忍打死户部赵尚书彬彬有礼的公子!
世信被直接投入了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
这里不再是讲道理的地方。
审讯的官员语气冰冷,反复诱导他承认是“蓄意谋杀”、“挑衅在先”。
狱卒得到了“特别关照”,给他的饮食馊臭难闻,夜间不断骚扰,让他无法入睡。
昔日禁卫军中的同僚,此刻避之唯恐不及。
几个曾受他帮助的底层兵卒,想替他说话,立刻被上官严厉申斥甚至调离。
阴暗的牢房里,世信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小窗外那一方狭窄的天空。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个人的勇武在庞大的权力机器面前,是多么渺小和可笑。他并不后悔救助那对祖孙,却痛恨自己的失控和鲁莽,不仅可能毁了自己,更会连累远在北疆、正与胡人浴血奋战的父亲…
“爹…我…我给您惹祸了…” 黑暗中,这个能举起石臼的少年,发出了痛苦而压抑的哽咽。
他知道,自己卷入的,已不仅仅是一场官司,而是一场他完全无法理解、却足以将他和他家族吞噬的惊涛骇浪。
京城的修罗场,比北疆的刀山火海,更加凶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