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伤,怎么样了?”
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是一句平淡的关于伤势的询问。
世信愣了一下,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意:“没…没事了…大夫看过了,将养些时日就好…”
“嗯。”张三金应了一声,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转向窗外那株沙枣树,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京城的事,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最终只吐出几个字:
“人回来,就好。”
这短短的五个字,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世信心湖,激荡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那刚毅的侧脸。
没有想象中的怒斥,没有“为何如此冲动”的诘问,只有这沉甸甸的、蕴含着无数未言之语的五个字!
他明白了。
父亲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委屈,知道他的不平,也知道他闯下的弥天大祸。
父亲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些在京城掀起的惊涛骇浪,是那些为了保下他这条命而付出的、他无法想象的代价。
巨大的愧疚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世信的眼泪终于再次决堤,他不再压抑,像个真正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哽咽出声:“爹…对不起…”
杏花看着这父子俩,一个沉默如山,一个泪流如雨,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张三金终于转回目光,看着儿子,那眼神深处,冰封之下,是终于落定的安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伸出手,粗糙宽厚的手掌,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儿子没有被伤处覆盖的肩头,按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却重逾千斤。
“好好养伤。”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压了他许久的重担。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硬,是对杏花说的,也是对门外候着的亲兵说的:
“去请关里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
“通知厨房,熬肉糜粥。”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少爷休养。”
脚步声渐远。
屋内,世信伏在枕头上,任由眼泪浸湿了皮褥。杏花坐在炕边,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