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琐碎数目’,决定了大军能否按时出击,能否粮草无虞,能否甲坚刃利!算不清这些数,读再多圣贤书,可能让将士空腹杀敌?可能让朽甲挡箭?”
他不等周铎反驳,继续道:“再请问长史,若遇坚城壕堑,是圣贤书能破之,还是攻城器械能破之?若遇大河水患,是空谈仁义能治之,还是堤坝水利能治之?”
“《大学》云:‘致知在格物’。物之理尚不明,知从何致?德从何明?若匠作之术为‘奇技淫巧’,则神农尝百草、黄帝制舟车、周公作指南车、孔明造木牛流马,岂非皆成了舍本逐末之辈?后世子孙享用其利,却鄙薄其道,岂非数典忘祖?”
凌云词锋犀利,引经据典,竟将周铎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强词夺理!巧言令色!”周铎怒道,“百工之术,岂能与圣贤之道相提并论!尔等在此聚众讲学,所用何书?所授何业?可有章程?可有备案?王府书库典籍,岂可轻易示于匠户之手?此乃违制!”
他终于图穷匕见,直接质疑格物堂的合规性,并试图收回凌云查阅典籍的权力。
郭衡大急:“周长史,此事王爷已有明旨……”
“王爷日理万机,或因一时急需,被巧言所惑!”周铎冷冷道,“本官既掌文书律令,自有规谏之责!此事本官定当具本细奏王爷!在此之间,格物堂一应文书借阅、人员调动,皆需暂缓,待王爷明断!”
这是要直接掐断格物堂的命脉!
就在此时,一个阴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周长史,好大的官威啊。”
马三宝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眼神却冷冽如冰。他身后跟着两名按刀而立的小宦官。
周铎脸色微变,拱手道:“马公公何出此言?本官只是依律行事。”
“依律?”马三宝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扫过周铎,又看了看凌云和郭衡,“王爷的金口玉言,在周长史这里,成了‘一时急需’、‘被巧言所惑’?咱家倒不知,燕王府里,何时改了这规矩?”
周铎心中一凛,知道刚才的话被马三宝听了去,已是大大不妥,连忙道:“本官绝非此意!只是格物堂之事,牵涉甚广,恐惹物议,坏了王爷名声……”
“王爷的名声,靠的是麾下虎贲之师,靠的是坚甲利刃,靠的是粮草充足!”马三宝声音陡然转厉,“不是靠清谈空议!周长史若真有闲心管这‘物议’,不如去催催军需粮草,为何至今还未足数?为何送往天工院的铁料炭薪,屡屡被克扣拖延?!”
他最后一句话,已是毫不客气的质问!
周铎脸色瞬间煞白。军需后勤系统中,文官体系确实暗中使了不少绊子,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争斗,如今被马三宝当着众人面捅破,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马公公!此话从何说起?绝无此事!”周铎强自镇定。
“有无此事,咱家自会查个明白。”马三宝冷哼一声,“至于格物堂,乃王爷亲口所设,一应事宜,皆由王爷钦定。周长史若有疑虑,自可上禀王爷,但在王爷新令之前,此地一切,照旧!谁敢阳奉阴违,咱家认得他,咱家手下的规矩,可不认得他!”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王府宦官体系的力量,尤其是涉及王爷直接旨意时,绝非一个长史所能正面抗衡。
周铎气得浑身发抖,却知今日已讨不到好处,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只得咬牙道:“好!好!本官这便去面见王爷!告辞!”
说罢,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堂内一片寂静。学徒和工匠们都被这高层的激烈交锋吓住了。
马三宝转向凌云,脸色缓和了些:“凌先生受惊了。些许腐儒迂见,不必放在心上。王爷对先生信任有加,天工院与格物堂,乃军中重地,无人可动摇。所需物事典籍,照常支取,咱家倒要看看,谁敢再伸手!”
“多谢马公公维护。”凌云躬身道谢,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周铎的出现,代表着一股强大而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