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土山,如同不断生长的恶瘤,一日高过一日。站在涿州城头,已能清晰看见无数民夫和兵士在朝廷督战队的驱赶下,蚂蚁般忙碌,将一筐筐泥土、一袋袋沙石垒上高台。更高处,已有工匠开始在雏形初现的土山顶端平整场地,显然是为安放重型投石机和弩炮做准备。
一旦土山成型,居高临下,涿州城墙将再无险可守,沦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军情急报上的字眼已然透出绝望:“……土山日高丈余,望台将成,危在旦夕!乞速发援兵或奇技破之!”
援兵?无兵可援。唯一的希望,再次落在了天工院,落在了凌云那总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技”之上。
“云枢阁”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不再是侦测,不再是骚扰,而是需要一种能够决定性地摧毁远处固定目标的强大力量。现有的爆炸弩箭射程不够,手铳更是鞭长莫及。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工棚角落那堆落满灰尘、却始终牵动人心的事物——后膛炮的预研资料,以及那台静静矗立、经过多次改进已能稳定输出动力的蒸汽机。
凌云站在那台蒸汽机前,手掌感受着缸体传来的、稳定而澎湃的震动,目光却穿透了铁壁,仿佛看到了更远处。
“土山……固定目标……超远距离……”他喃喃自语,脑海中两个原本平行推进的技术路线,在此刻危机的逼迫下,猛地碰撞、交织在一起!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欲破土山,非巨力不可为!然人力有时而穷,畜力亦难及远。唯借天地之力,水火之威!”
他用力一拍蒸汽机那尚温热的锅炉:“此‘火汽’之力,沉稳磅礴,源源不绝,岂是人力可比?然其力囿于旋转往复,难以及远。”
他又指向那后膛炮的图纸:“此‘惊雷’之器,构思精巧,力可破天,然困于精密,囿于材料,迟迟难产。”
众人屏息,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若……以此‘火汽’之恒力,”凌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人力畜力,驱动一简化之后膛原理巨炮,发射重弹,轰击那土山呢?!”
工棚内一片死寂!蒸汽机驱动后膛炮?!这想法太过疯狂,太过超越想象!
“先生!不可!”李小柱第一个失声反对,“后膛炮尚在纸上,险阻重重!蒸汽机虽稳,然其力如何转化为开闩、装填、闭锁、击发?此……此太难了!”
“是啊!两者皆未成熟,强行合一,若有不测,必酿大祸!”李三狗也急道。
“难?险?”凌云环视众人,语气沉静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城外土山旦夕可成,届时涿州城破,玉石俱焚!与我等酿祸相较,孰轻孰重?!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非按部就班之时,乃破釜沉舟之刻!”
他走到图板前,炭笔如飞,不再追求后膛炮的轻便与速射,而是勾勒出一个极其笨重、简陋、却追求极致威力和可靠性的怪物!
“简化!一切为威力与可靠让路!”凌云的声音在工棚内回荡,“不要复杂的螺纹炮闩!采用横向楔式炮闩,用蒸汽之力驱动杠杆,强行闭锁!虽笨重漏气,但简单可靠!” “不要高射速!一炷香一发亦可!但要确保每一发都能打出去,打得远!” “炮弹不用精雕细琢,就用实心铁弹,要重!要沉!” “炮身缩短加厚,不求寿命,只求能承受数次发射即可!” “以蒸汽之力,通过滑轮组和钢缆,完成拉栓、开闩、甚至辅助装填!减少人力,提升稳定!”
一个基于蒸汽动力、简化版后膛原理的重型攻城炮的雏形,在凌云疯狂的构想和炭笔下迅速呈现!它丑陋、笨重、效率低下,但它的设计目标只有一个:将最重的铁弹,打到最远的距离,砸烂那座该死的土山!
这是一个将两项不成熟技术强行捆绑、赌上一切的冒险!
“此炮,便命名为——‘破山’!”凌云掷下炭笔,声音斩钉截铁,“即刻起,‘云枢阁’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