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御史、给事中,乃至部分翰林清流,纷纷出列附和。
“徐尚书所言极是!《论语》云,‘君子不器’。岂能终日与锱铢、机括为伍,此非治国平天下之道!”
“陛下!凌侍郎虽有小功,然其学如野火,若不加以遏制,恐焚毁我大明三百年之文教根基!”
“臣闻天工院学生,只知凌侍郎之《格物基础》,不读圣贤之《四书五经》,此等学子,他日若为官,岂知仁义廉耻?岂懂牧民之道?”
一时间,朝堂之上,“义利之辩”、“本末之辨”的古老命题被再次激活,形成一股强大的、要求遏制甚至取缔“格物”之学的声浪。矛头直指凌云和天工院,甚至隐隐波及到支持凌云的朱棣——若皇帝一味支持“奇技淫巧”,是否有成为“桀纣之君”的嫌疑?
压力空前。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开始动摇。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道德指控和文化围攻,凌云知道,任何技术层面的辩解都是苍白的。他必须从更高的层面,阐述“格物”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出列,并未直接反驳徐理,而是向朱棣深深一躬,然后转向群臣,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诸位大人。徐尚书忧国忧民,所言‘立国之本’,振聋发聩。然,下官有一愚问:何谓‘国本’?”
他环视众人,继续道:“是固守千年前的典籍文字,而对眼前百姓之饥馑、国家之积弱视而不见,谓之‘守本’?还是汲取圣贤之智慧,明晓万物之理,用以强兵富国,使百姓安居乐业,使外敌不敢觊觎,使大明江山永固,谓之‘失本’?”
他巧妙地将“守旧”与“误国”联系起来。
“徐尚书言‘重器轻道’。然,《易传》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与‘器’,本为一体两面,岂可截然分割?不明齿轮传动之理,如何悟得‘阴阳消长’之机?不晓万物材质之性,如何理解‘五行生克’之妙?下官以为,‘格物’并非‘轻道’,而是‘求道’之新途!是通过探究这世间万物运行之‘理’(器),去印证和丰富圣贤所言天地之‘道’!”
他将“格物”拔高到了“求道”的哲学层面,与理学的心性之学并立。
“至于‘四民之序’,”凌云语气转为激昂,“下官以为,序非固守,而在调和!士者,治国安邦;农者,固本培元;工者,利器善事;商者,通有无,均贫富。四民各安其位,各尽其能,国家方能兴盛!如今,‘格物’所致,并非要工匠凌驾于士子之上,而是要提升‘工’之效能,创造更多财富,滋养士、农、商!使农夫有更利之农具,使商贾有更广之销路,使士子有更富庶之国家可供治理!此非乱序,实乃强序!”
他提出了“强序”的概念,指出工业化不是破坏秩序,而是强化整个国家的秩序和实力。
“若固守旧序,面对北方鞑靼铁骑,我等是与之辩论《春秋》大义?还是以精钢火铳、坚固城防御之?若遇灾荒饥馑,是空谈‘仁政’口号?还是推广新式农具、兴修水利、引入高产作物以活民?此乃‘利’乎?‘义’乎?下官以为,能活民强国之‘利’,便是最大的‘义’!”
最后,他再次面向朱棣,掷地有声:“陛下!守成易,开创难!臣与天工院所做一切,非为标新立异,乃是为我大明开创一条前所未有的强盛之路!此路或伴荆棘,然其终点,必是煌煌盛世,远超汉唐!若因畏惧非议而裹足不前,臣恐……后世史书,会笑我辈无能,坐失良机!”
这一番长篇大论,融合了哲学思辨、现实需求和宏大愿景,既回应了道德指控,又描绘了令人向往的未来。朝堂之上一时寂静。许多官员陷入沉思。
朱棣高坐龙椅,目光深邃。他欣赏凌云的胆识和口才,更欣赏其话语中描绘的“煌煌盛世”。作为靠武力夺取天下的帝王,他内心深处对纯粹的文治并非毫无保留,对能带来实质性强国的力量有着本能的渴望。
“好了。”朱棣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决断,“徐爱卿所虑,乃老成谋国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