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在这片神与魔共舞的舞台上,他真正地醒悟了过来。
他想要什么?
他身为法王,究竟要带领人类走向何方?
是走向眼前这个由“神之手”所规划好的,没有痛苦亦没有自由的永恒王国吗?
不。
法王的视线,穿过狂乱的战场,最终落在了那道骑在白马上的完美身影上。
深渊之神座下的“神之手”。
格里菲斯。
法王的醒悟,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自己那片名为“信仰”的湖泊中,激起了最后的涟漪。
然而,这片涟漪对于眼前的战场,对于那道光明的混沌而言,微不足道。
格里菲斯动了。
他不再是那个静止的、定义规则的信号塔。他化身为规则本身,化身为一场无可阻挡的洪流。
他胯下的白马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那声音洞穿了整个战场的嘈杂,仿佛一道圣谕。
他举起了剑。
于是,他身后那支由人类与使徒混合而成的、堪称世间最荒诞的军队,发动了冲锋。
“为了鹰之团!”
狂热的呐喊汇成一股毁灭性的音浪。被神性光辉浸染的人类士兵,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昂扬。他们身边的使徒,那些扭曲的、狰狞的、本应是人类噩梦的怪物,此刻也发出了各自的咆哮,与曾经的猎物一同,向着前方那片更为深沉的黑暗涌去。
这是一股席卷大地的白色浪潮。
纯白的骑士铠,与使徒们惨白的骨甲、灰败的皮肤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格里菲斯,就是这股浪潮的顶点,是那最耀眼、最纯粹的一抹锋芒。
他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带领着这支光与暗的联军,冲向了恐帝那片宛如实质的魔物大军。
世界在颤抖。
马蹄与魔爪共同踏碎焦土,万千生灵的奔袭,让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攻势在接触到那片黑暗的瞬间,戛然而止。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能量的剧烈爆炸。
那道由信仰与欲望驱动的白色洪流,就像撞上了一片无形而又绝对坚固的堤坝,被轻易地阻挡了下来。
不。
不是阻挡。
是吞噬。
从那片由无数魔物构成的黑暗军团深处,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
那不是武器。
那不是魔法。
那是无数根粗壮到超乎想象的触手。
它们从大地的裂隙中钻出,从魔物军团的阵列中升起,每一根都如同一座高耸的肉山,表面布满了黏滑的体液与疯狂蠕动的筋络。它们遮蔽了天空,投下了比黑夜更深沉的阴影。
之前那看似无边无际的魔物大军,在这片升起的“触手森林”面前,渺小得如同地表的苔藓。
白色浪潮的最前端,那些最狂热的士兵与最凶猛的使徒,在接触到触手的瞬间,便被其上分泌的腐蚀性黏液消解,或者被那恐怖的物理力量直接碾成肉泥。
攻势被轻易地瓦解了。
直到这一刻,战场上所有的生灵,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宫廷魔术士,还是在泥泞中挣扎的步兵,才终于看清了他们真正的敌人。
恐帝。
那不是一个巨大的个体。
那是一片移动的、活着的、名为“绝望”的大陆。
他那庞大的身躯,其轮廓已经超出了视觉所能理解的范畴。人们只能看到,那片由无数触手构成的壁垒,仅仅是他躯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的存在本身,就宛若一个正在毁灭世界的魔王,让之前所有关于战争、关于神魔的认知,都变得无比可笑。
面对这般景象,格里菲斯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动容。
仿佛这足以令神明都为之战栗的伟力,依然在他剧本的计算之内。
他胯下的白马在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