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压。他的存在本身,就占据了恐帝的全部视野,扭曲了周围的空间与时间。宫殿的残骸,远方的天空,脚下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在蒙费特的轮廓边缘发生了诡异的弯折,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是衬托他存在的画布。
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威能,从那片人形的黑暗中弥漫开来。
那不是杀气,不是威压,不是任何一种可以被感知和对抗的能量。
那是一种“规则”。
一种“定义”。
是他存在于此,所以万物必须臣服的绝对法则。
在这股威能面前,恐帝感觉自己毕生积累的力量、权谋、意志,都成了一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笑话。他引以为傲的毒牙,甚至无法刺穿对方存在的表皮。他用来震慑世界的恐惧,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婴儿无力的啼哭。
然后,他看到那只从光芒中伸出的手,那只属于蒙费特的手,动了。
它缓缓地,以一种优雅到冷酷的姿态,朝着恐帝的头颅按了下来。
时间,仿佛被拉扯成了粘稠的糖浆。
恐帝的思维在疯狂地嘶吼,命令身体躲闪,命令力量爆发,命令他用尽一切手段去反抗。
但他的身体,他那曾经叱咤风云、让巨龙都为之战栗的帝王之躯,此刻却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不是被束缚。
不是被压制。
是“不敢”。
他的生命本源,他的灵魂,在面对这只手时,发出了最原始、最彻底的战栗。那是刻印在所有生命基因最深处的、对于“终结”的绝对服从。
反抗,是一个不存在的选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只完美而又致命的手掌,不断地放大,再放大,直至占据了他视野的全部。
他能看清那手掌上并不存在的掌纹,能感受到它尚未触及皮肤就已传来的、仿佛能抚平一切的冰冷。
这一刻,恐帝的一生,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六岁时那杯滚烫的毒酒。
少年时那把冰冷的匕首。
王座上那永恒的孤寂。
战场上那无尽的杀戮。
以及,儿子那双写满了恐惧与无助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
他挣扎了一生,用冷酷和残暴构筑起高耸的壁垒,用恐惧和杀戮来填补内心的黑洞,试图逃离那个循环往复的、名为“生命”的诅咒。
他以为自己成为了最强大的毒蛇,成为了龙中之龙。
直到此刻。
在这只缓缓按下的手掌面前,他才终于明白。
他从未逃离过。
他只是从一个狭小的、人类的黑暗囚笼,闯入了一个更广阔、更无垠的、神明的黑暗囚笼。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成就,都不过是这无尽黑暗中,一朵转瞬即逝的、微不足道的浪花。
原来如此。
在黑暗中才能发现真正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