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包裹着他。
不,那不是光。
是温暖。
恐帝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沉,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意托住了。这股暖流从格里菲斯踩踏他胸骨的靴底渗入,穿透了冰冷的甲胄,抚平了碎骨的棱角,温柔地漫过他冰封的脏腑。
自六岁那年起就盘踞在他生命核心的、永恒的寒意,正在消融。
好温暖。
他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喟叹。
那杯灼烧喉管的毒酒,母亲淬了冰的讥笑,王弟圆睁的死不瞑目,父王满是猜忌的眼神,宫廷里永无止境的背叛……所有构成他一生的痛苦与挣扎,都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褪去了颜色。
就这样睡去吧。
恐帝闭上了眼,准备沉入这片他追寻了一生,却又逃避了一生的安宁。
也就在此时,那只属于蒙费特的手,那只代表着终结与定义的手,缓缓朝恐帝的头颅按了下来。
它的动作优雅而冷酷,仿佛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忽然,蒙费特身后,那片由他自身光芒映衬出的、最深沉的黑暗背景,被无声地撕裂了。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道纯粹的、不讲道理的裂痕,凭空出现在现实的画布上。
一匹骸骨战马从裂痕中踏出,马蹄之下燃烧着幽蓝的魂火。
马上,端坐着一位骑士。
他全身笼罩在漆黑的、布满骨刺的甲胄之中,头盔的造型狰狞,宛若一具巨大的、咆哮的骷髅。
骷髅骑士!
他手中那柄由无数贝黑莱特扭曲聚合而成的唤水之剑,高高举起,剑身上每一张痛苦的面孔都在无声尖啸。
他出现了。
他挥剑了。
这一剑,斩向蒙费特那完美的、吞噬一切光明的背影。
“吼——!”
魔化的佐德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他认得这个宿敌。这股气息,这道剑痕,已在宿命的轮回中与他交锋了无数次。
然而,蒙费特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中断那只缓缓下按的手。
“我等了很久。”
一个声音响起,平静,淡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语言,却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回荡。
“在时间的结合点,伺机刺杀神之手的人。”
“骷髅骑士!”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剑锋,在距离蒙费特后心不到一寸的地方,凝固了。
更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骷髅骑士斩出的那道漆黑的虚空裂缝,那片代表着空间破碎与虚无的伤口,在蒙费特的意志下,竟开始扭曲、折叠。
他伸出另一只手,向后方轻轻一握。
那道裂缝,那份破碎的法则,竟被他从现实中剥离出来,化作一团不规则的、剧烈蠕动的黑暗物质,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他将一道空间的伤口,握在了手中。
“你这一刀,让因果的果实成熟了。”
蒙费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远处,以神识之体悬浮于空中的高大宝,眉心中央猛地一跳,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让他几乎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
原来如此。
骷髅骑士的出现,这至关重要、足以改变战局的一击,竟然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不,甚至不是计算。
是引导。
是安排。
这就是掌握了因果律的力量吗?将敌人的反抗,都编织成自己剧本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重复两次的转生。”
蒙费特的声音如同神谕,在天地间宣判。
“加上这砍向幽界的一刀。”
“打开了这扇门!”
他喃喃自语,攥着空间裂缝的手掌猛然收紧。
